自序
我出生于1965年。儿时牧牛砍柴,没有读到过古典诗词,因此对古典诗词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感觉。所谓的千家诗、唐诗三百首,听也没有听说过。当时的课本上没有这些东西。人民公社也没有书店,只有供销社里面的一个柜台,专门卖连环画的。所能接触到的类似于诗词的东西,是写在墙报上的分行的句子,诸如:三字经,骗人精,害人精,红小兵,笔作枪……
上高中的时候,算是开始接触到一些古典诗词了。区里的书店,也开始陆陆续续有各种版本的诗歌出售。很快就被《千家诗》里面的意境所吸引,乃主动去寻找唐诗宋词之类的课外读物来看。至于语文课本里面的诗歌,全部能够背下来。时至今日,像《国殇》一样较难的篇什,还能够一字无误地背诵,而且是用家乡的土话来背诵。
慢慢地知道,古典诗歌除了需要押韵之外,还要讲究格律的,就是所谓的仄仄平平仄之类的。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能看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押的是什么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能看出“清明时节雨纷纷”是怎么样的一种格律。高考对这方面的知识没有要求,老师当然也不会讲。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古典诗词的兴趣。经常在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上写些四行八行的自以为押韵的句子。
此后,国学开始慢慢普及开来,加上网络的方便,能够取得不少相关的资料。就尝试着模仿一首古诗或词来写个东西试试看,结果总是失望。明明按照选中的诗词的模板来写的,还认真查了每个字的普通话的发音,写完之后用网上的一个什么软件一对照,错误却是不少。真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就想,我的脑子应该不笨,为什么古代儿童都能够写的东西,我却写不对呢?肯定是我们的教育体系出了问题:我从小学读到博士,居然没有遇到一本书,乃至一堂课,是教授格律诗词的创作规律的。
一直到2011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遇到了学写古典诗词的机会。《新民晚报》曾经刊载过我的一篇短文《记静安书友汇》,其中的这些文字真实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那是2011年8月的一个周六的下午,机缘巧合,去了静安区威海路的“书友汇”。隔着临街的落地玻璃窗,看见里面有一大群人在听课。后来,知道这是个“白领国学与文化沙龙”;后来,到书友汇听课成了周六必定的内容;后来,在这里向复旦的教授拜师,学习旧体诗的写作;后来,知道这里听课的人,他们的职业迥异,有律师、记者、教师、法官、公务员、老板、自由职业者、学生等等;再后来,用这里学到的旧体诗写作技巧,作了一首七律《静安小聚》:
静安小聚在冬天,如意金樽飘紫烟。
莫错高朋疏酒令,当寻佳客结人缘。
刘伶往事追新月,太白遗风拂旧年。
问道师门无倦意,夜归风雪亦欣然。
上海的起源,以“小渔村说”最负盛名。现在又冒出来“六千年历史”的新说法。其实,这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现代上海的市井之中,居然有这么一方让人出乎意料的不谈“经济”的地方。较之沪上范围之广,这书友汇的方寸之地,简直是别类,“鲜矣甚”!
静安书友汇学习写诗,是一个充满趣味的过程。其间,正式地向复旦大学中文系胡中行教授拜师,至今记得当初的拜师帖:
少时恣意抒诗兴,中岁遇师如聚萍。
市井堂前听二韵,梧桐树下悟韶音。
词章字句拈来古,雪月风花立意新。
当效先生志趣远,胸襟散淡炼丹心。
胡老师也回了一首“次韵答建君拜师帖”:
高趣天成极雅兴,且将心事寄秋萍。
光华楼上传佳作,书友汇中听妙音。
惜我白头三矢老,感君绣口一章新。
青山咬定千寻竹,肘舌胝疮铁石心。
从初步入门至今,已有四年的时间。《新民晚报》《上海诗词》《诗铎》等报刊发表了我数十首诗词。私下想,应该结合自己的习作,将其中的心得整理一下。一方面,对这三年的学习过程是一种美好的纪念;另一方面,也许,对如我这般热爱诗词的朋友会有所借鉴。
这本小册子的内容分为三个部分:我的心得、我的诗词、我的文章。我的心得,结合自己的作品总结学习过程中的感悟;我的诗词,则展示这三年中主要的习作;我的文章,是联系自己的专业,发表于《新民晚报》国学论坛上的有关古典诗文中的植物的若干思想。
这本小册子,就命名为“学诗记”。
褚建君序于上海
201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