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伟大的乌克兰人民诗人和画家,塔拉斯·谢甫琴科留给我们的文学和艺术遗产是极为丰富而又珍贵的。在诗歌方面,谢甫琴科的收集了二百五十多首诗歌作品的诗集《科布扎歌手》,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此外他还写过《尼基塔·加达伊》(1841)、《纳扎尔·斯托多利亚》(1843—1844)等诗剧。在散文方面,他先后用俄文写了将近二十个中篇小说,现在只留下了《女雇工》(1844)、《苦役犯》(1845)、《公爵夫人》(1853)、《音乐家》(1854—1855)、《不幸的人》、《上尉夫人》、《双生子》(1855)、《艺术家》(1856)、《满心高兴和并非毫无道德的漫游》(1858)等小说,其中不少作品是带有自传性的。在他流放期满时,还写成了一卷《日记》(1857年6月12日至1858年7月13日)。在造型艺术方面,谢甫琴科一向被尊称为乌克兰现实主义绘画的创建者。他留给我们几百幅作品,其中有油画、水彩画、暗棕色画、铜版画、素描等。他所作的许多人物画像和自画像,《美丽如画的乌克兰》(1844)和《浪子》(1856—1857)等几套组画,还有流放期间在咸海和卡拉套山脉一带所作的风景画,以及描绘哈萨克人民和吉尔吉斯人民生活的绘画,都是极为有名的。谢甫琴科的这些文学和艺术作品,在今天不仅受到乌克兰人民和全苏联人民的热爱和珍视,而且也成为全世界文化宝库中的一份珍贵的遗产。

现在我主要就谢甫琴科的诗歌创作的道路来讲一讲。谢甫琴科的诗歌创作道路,正像他的生活道路一样,大体上可分成3个主要的时期:这就是从他最初从事创作到被逮捕;从被逮捕到整个流放期间;从释放到晚年逝世为止。

谢甫琴科远从童年时起就热爱乌克兰的美丽的大自然,尤其喜欢听盲乐师——“科布扎歌手”们所唱的有关乌克兰古老的传说和往事的民歌与民谣,这对于他后来走上诗歌创作的道路是有很大影响的。在他到了彼得堡之后,又读到了茹科夫斯基、普希金、莱蒙托夫等诗人的作品,他就偷偷地开始从事写作。据谢甫琴科回忆说,在1837年的“明亮的无月的白夜里”,他在夏令花园里写出了他最初的诗歌试作。在现在保留下来的早期作品当中,就只有一首民谣《一个得了邪病的姑娘》。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的诞生,却是在1838年他获得自由以后。他在《自传》中这样写道:

乌克兰的严肃的诗神,在长久的时间里,是不愿意接近我那被在小学校里、地主的前厅里、旅店里以及在城市寓所里的生活所败坏了的爱好的;但当自由的呼吸,把在父亲的贫苦的茅舍顶下所度过的童年时代的纯洁,重新在我的感情里恢复起来的时候,她呀,应该感激她,却在异乡将我拥抱,并给我以安慰。

当谢甫琴科走进美术学院的圣殿,在布留洛夫的画室学习时,诗神也时常来访问他。谢甫琴科回忆道:

那时候,我开始写起小俄罗斯的诗歌来了。……在布留洛夫的美极了的作品前面,我沉思着,并且在自己的心里面孕育着自己的盲乐师科布扎歌手和自己的勇猛的海达马克起义者们的形象。在他的优美豪华的画室的阴影里,就正像在第聂伯河上炎热的粗犷的草原上一样,我的可怜的黑特曼首领们受尽苦难的影子在我的眼前闪现过去,散布着许多荒冢古墓的草原,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的美丽的,我的贫苦的乌克兰,带着它全部纯洁无瑕的忧郁的美丽,浮现在我的眼前……于是我沉思着:我不能把自己心灵的眼睛,从这种亲切而又迷人的美丽转移开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谢甫琴科的早期诗歌作品就接二连三地涌现出来。1840年,谢甫琴科的第一本诗集《科布扎歌手》由彼得堡的费谢尔印刷所出版了,卷首由他的朋友和同学施特恩贝格绘制插图,画了一个盲眼的歌手,由一个男小孩带路,坐在茅舍的屋檐下弹着科布扎琴歌唱。谢甫琴科选用这个书名,决不是偶然的,这正表明了他同人民,同人民的创作血肉相连,而这种联系自始至终贯穿了他的一生。这本包括了《我的歌啊,我的歌》、《佩列本佳》、《卡泰林娜》、《白杨》、《歌》(黑色的眉毛,褐色的眼睛)、《致奥斯诺维亚年科》、《伊万·波德科瓦》和《塔拉斯之夜》等8首诗的诗集,立即引起了文艺界的注意,使他成为一个著名的乌克兰人民诗人。在这本诗集出版之后,乌克兰的老作家克维特卡-奥斯诺维亚年科写信给谢甫琴科说:“当我和我的妻子开始阅读《科布扎歌手》的时候,头发在我的头顶上耸立起来,眼睛里发出光亮,心里感到了某种痛苦。……我把你的书紧按在胸前……你的思想也留在我的心上……好极啦,真是好极啦,我再讲不出更好的话来。”大批评家别林斯基在读到这本诗集之后,立即为《祖国纪事》杂志写了评论文字,一开头就说道:“谢甫琴科先生的名字,假如我们没有错的话,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俄国文坛上,而我们更加高兴的,就是在那本非常值得批评界赞扬的诗集上见到这个名字。”别林斯基在为《文学报》所写的文章中也讲道:“我们怀着极大的满足阅读了这本诗集,并且把它推荐给所有小俄罗斯文学的爱好者们。在谢甫琴科的诗歌当中,有很多的热情,有很多深邃的感情,在它们里面到处透散着对祖国热爱的气息。”但是反动的批评家们却对谢甫琴科竭尽毁谤之能事,说他玷污了俄罗斯语言,骂他是个“庄稼汉诗人”。可是谢甫琴科却怀着骄傲的心情说道:“让我就当一个庄稼汉诗人吧,只要是诗人就行,我再不需要什么!”伊万·弗兰科后来也曾讲道:“这本小小的诗集,立即好像展开了一个诗歌的新世界,它好像一股纯洁、清凉的水泉涌现了出来,并且用在乌克兰文学上以前无人知晓的表现力的明朗性、朴素性与诗意的优美而放射出光彩。”

谢甫琴科在自己早期所写的诗歌作品当中,继承了乌克兰民歌和“科布扎歌手”的传统,用民歌体的诗句歌唱了辽阔的第聂伯河和一望无边的草原,写出了乌克兰黑眉毛姑娘们的不幸的命运(《卡泰林娜》、《白杨》);刻画出流浪的“科布扎歌手”的形象(《佩列本佳》);歌颂了乌克兰人民为了争取自由解放和土耳其人及波兰贵族地主所进行的英勇斗争(《伊万·波德科瓦》、《塔拉斯之夜》)。尽管这些作品带着浓厚的浪漫主义的色彩,而且也只能用悲怆的无言的愤怒,对民族压迫和社会的不义提出抗议,但因为它们表达出了乌克兰人民内心的痛苦、愤怒、斗争和向往,因此在乌克兰获得广泛的流传。当诗人在1843年回到乌克兰时,他在很多地方都听到盲乐师——“科布扎歌手”在唱他的诗歌作品。像他在《一个得了邪病的姑娘》那首民谣开头的十二行诗(“辽阔的第聂伯河在喧吼、呻吟”),更早就成为乌克兰著名的民歌,一直流传到今天。

1839年秋天,谢甫琴科开始写他早期重要的作品——长诗《海达马克》。这篇二千五百多行的长诗,受到审查机关的长期留难,在1841年方才出版。在这篇长诗中,谢甫琴科继《伊万·波德科瓦》和《塔拉斯之夜》等以历史为题材的诗歌之后,描写了他从童年时就熟悉的乌克兰人民在1768年所进行的反对波兰贵族地主的英勇的农民革命斗争的故事。谢甫琴科在诗里塑造出了在马克辛·热列兹尼亚克和伊万·冈塔领导下的称为“海达马克”的起义者的光辉形象。他们击败了波兰贵族地主的军队,焚毁了地主的庄园,声势非常浩大。谢甫琴科还最初在乌克兰文学当中创造出了贫雇农出身的起义者亚廖马和他心爱的姑娘奥克珊娜的动人的形象。谢甫琴科在全诗的《尾声》中写道:

想当年我还是没依靠的孤儿,

穿一身破衣服,没帽子,没粮,

我沿着热列兹尼亚克和冈塔走的路,

在咱们乌克兰曾到处流浪。

想当年我曾用孩子的小脚步,

沿海达马克们走过的路跑,

我边走边流泪,把好人寻找着,

要找到这些人,向他们学好。

……

想起爹,还想起我那位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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