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泉八云与别样镰仓

第四章 小泉八云与别样镰仓

四十多年前,我在一本中国的杂志里读到过小泉八云(Lafcadio Hearn)关于日本景点作品的译文。尤其是《江之岛之旅》一文,使我喜欢上了日本景点。那时,文中提及的许多物事,都无法理解。比方说,“强烈的本地萝卜的气味”这种表达,因为中国的萝卜没什么大的气味。还有,那时的中国只有“洋车”这个词来对应日文中的“人力車”。诸如此类。那个时期,我刚开始学英文字母,并试着在一本英汉词典上查找单词。我甚至还写信与译者就他所译的“微型商店”一词进行争辩。我认为,英文原词根据词典应该被译成“玩具店”而非其他—虽然我很好奇日本怎么有如此之多的玩具店。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些任性妄为之举。虽然我很喜欢小泉八云对日本的描述,却并未太在意他对一些单词,比如说少、小、微暗、微小和微型等词的重复使用。

四十多年后,我已经亲自来到镰仓参观了。我在五月的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抵达那里,乘坐的不是人力车,而是一趟电车。在几乎所有位于温带的文明国度,五月总是被诗意描绘的最受欢迎的月份。在温暖的气候中,五月真切地汇聚了所有春的柔和之美与夏的熠熠生辉。它拥有足够的温暖,不费周折就能令人欢欣鼓舞。镰仓坐落于三浦半岛颈口西面、相模湾海岸线上,三面青山环绕,四季郁郁葱葱;南面则是漂亮的沙滩—那儿的气温总是很温和。沿途,我看到一簇簇的樱花仍在树上盛开,而松针透出的新绿,正努力地拂拭着空气中的薄雾。火车上人满为患,一到我们的目的地,便有很多乘客冲出去赶着上汽车,而我就跟着他们走。

和小泉八云一样,我先去参观了那个巨型青铜佛像。与小泉八云游访时不同的是,如今,直通青铜佛像的宽阔马路上挤满了人,有不少导游正手举着小旗帜,一路带领着他们各自的旅行团。从下方以及底座附近的台阶上,不太容易看到佛像全貌,因为总会被谁的头或肢体遮挡。从小泉八云的年代到现在,时间真的见证了很多改变。不过,人们,尤其是年轻人还是会爬上佛像的背部,或进到里面或再上到其肩部。

巨型阿弥陀佛像

这座巨型青铜佛像本尊是阿弥陀佛,他是诸佛之一。佛像于1252年铸成,出自大野五郎右卫门之手,由1192年在镰仓开始其幕府统治的源赖朝(1147—1199)下令建造。这座巨大的铜像高11.3米,基座周长29.56米,脸长2.35米,每只眼宽度1米,额头正中的银制白毫重27.2斤,整座像重94吨。这座佛像原本被安置在一间大佛堂内,但后者在1369年一次可怕的风暴中遭到毁坏,而最终更是在1495年的一场海啸中被冲走。这一定是场极大的海啸,竟可以从距离那么远的海边漫到这儿。在我所站立的这个大家伙的基座旁,根本看不到海在哪儿。可能1495年那会儿,海岸不如现在这样远。

据称,源赖朝是受奈良东大寺内所立的青铜大佛像的启发,下令在镰仓铸造这座规模略小的佛像的。奈良大佛呈现的是卢舍那佛祈祷时的样子,右手抬起,掌心朝向众生,左手则放在膝盖上。而镰仓大佛呈现的是阿弥陀佛安静打坐的模样。他的双手置于大腿上,掌心朝上,拇指相触,双目半阖,沉浸在冥想之中。

告别阿弥陀佛像,我沿着小泉八云的足迹去参观了“声名远扬的镰仓观音寺”。观音是仁慈宽恕之神。寺庙虽大,却不幽暗。有很多人与我一同绕行端详着这尊立于寺庙本殿,高9.18米的鎏金十一面观音像。据传,这尊佛像由德道上人于721年用一根30多米长的巨型樟木的一半雕成,是奈良附近长谷寺内的观音像的复制品,而后者是由同一根木材的另一半雕成。相传,镰仓观音像曾被投入大阪附近的海域,以祈求菩萨能在海水将这座像冲上岸的任何地点,通过感化,拯救苍生于毁灭之中。在海中漂流十五载后,这尊佛像于736年最终来到了位于镰仓的由比滨海滩。在那儿,人们建起这座寺院来供奉它。樟树天生抗朽性强,可以永久保存。

照着小泉八云的行程,我又去参观了神圣的江之岛。先到达了一个叫片濑的地方,再穿行过弁天桥。此桥现已是座钢筋混凝土桥,桥身长逾三百米。穿行之时,桥下流水匆匆,头顶清风吹送。在历经了数日东京生活的起伏之后,没有什么能比这海风的魔力更令人愉悦和振奋人心了。在小泉八云的时代,这儿显然没有像弁天桥一样的混凝土大桥,但他没有提及自己是如何到达江之岛的。在大桥近岛的一端,我跟着其他很多人向上攀登,回首望向方才来时之处—海滩上的人群犹如杂货铺中成堆的橙子与苹果,又似百货商店中的粒粒彩球。往山上去的路上,商店一家紧挨着一家,在路两旁一字排开,进进出出都是人。所有商店中最畅销的,是海贝和经打磨过的珍珠母饰品、摆设、珠宝以及很多瓷制或木制器皿。我总是很好奇,那么多商店在同一地段售卖同样的东西,如何能家家都赚足生活费呢?神社周边的树木和植物看上去郁郁葱葱,正茁壮成长着。神社内的空气凝重而压抑,于是我便沿着悬崖边走了走—那儿可以清楚地观海;海岛的主体部分林木森然,虽然周长仅略超1.6公里。极其吸引我的是海的浩瀚—如此辽阔却坦荡如砥,直至远方天际。而澄澈得不可思议的海水,似乎也对我下了魔咒,使我在那边凝望了它许久。

当我正从另一个方向凝视着远方辽阔的海面时,一个像似一条巨鲸后背的黑影出现在很远很远的海面上;这一定是座岛,虽然我不知其名。距这黑影更远的高空中,悬着一只如倒扣的荷叶般的银白色杯子,呈无比安详宁静状,似无物能扰之。我发现,这是富士山被雪覆盖的山顶。而其山腰以下的部分,被厚厚地笼罩在阳光下的烟尘迷雾中。我从未料想过,自己会在江之岛上看见如此般美得清逸出尘的富士山。

随后,我下到了龙洞。朝下的石阶取材自浅黄色的硬砂岩,由一块支撑在许多高而厚实的竹竿上的长木板连接而成。这个神圣的洞穴,虽深却不那么暗,因为很多人都双手持着点燃的蜡烛。除了尽头墙壁上一幅模糊的弁天像,看不到其他什么。当源赖朝在镰仓创建幕府时,他将这个小佛堂改造成了一个供奉弁天的神社。弁天的印度名为Sarasvati(萨拉萨瓦蒂),是一位司艺术、文学、音乐和礼仪的印度女神。加利福尼亚州研究所所长哈里达斯·乔杜里(Haridas Chaudhuri)博士告诉我:

萨拉萨瓦蒂(弁天)是梵天(印度三主神之一)的配偶。所以,她被认为是掌管所有创造性知识以及印度音乐复杂乐理起源的女神。她创造了梵语和天城文书,是诗歌与文学、艺术与技术的守护女神。

这就是江之岛如今也被称为弁天岛的原因。我首次接触到日本七福神,是在一架日航班机上。当时,关于这些神的印制卡片被派发给每一位乘客以给其带来好运。在这七福神中,博士没有关于弁天,也就是萨拉萨瓦蒂是在何时因何从印度传入日本的具体信息。

另外的三神—福禄寿、寿老人和布袋和尚—皆源自中国。从福禄寿手持拂尘来看,他可能是中国道教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此人是位唐代能士,会赋诗词,最后成为一位道家神仙,居于天庭之上,不食人间烟火。他时常下凡,致力于救苍生出苦难,并以拂尘拭身来医治病患。在其中国艺术形象中,吕洞宾还会肩背一柄短剑,但关于他的日本绘画中并未出现这柄短剑。总有鹤或鹿跟随在旁的寿老人,可能是中国三大星宿神之一的寿星,出自道教仙境故事中的南极仙翁。在中国艺术工艺设计中,他的造型总是白眉长髯,额高顶广,常披一件黄色绣花长袍。他有一只鹤或鹿以及一名童子相随,手持一根粗糙的树根制拐杖,上面挂着一对仙桃。中国人过去常常在春节期间将这一形象摆放在家中,还将其像用作寿礼送给五十岁以上的人。布袋和尚是唐朝的一名佛门僧侣,被认为是梅呾利耶,即弥勒佛的化身。依据传统说法,梅呾利耶出生于印度西部的一个婆罗门家庭,他的两个别名是“慈氏”和“阿逸多”,或称“无能胜”,而他的形象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笑面佛。在得道之后,这位唐代僧人常常背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布袋,行走在大街小巷,尤其是在市集之中,身后跟着一众儿童—因为他喜爱年轻人。他从不扣紧自己的袍子,所以总是袒胸露乳,顶着个大肚皮。他几乎不吃东西,但看起来总是神清气爽,兴致高昂。中国人将他视作知足与幸福之神。他的形象出现在各种中国艺术形式如玉石、象牙、木制品、陶瓷、刺绣以及绘画中。1934年,我曾作过一幅布袋和尚的画像,得以投入印制,并自那时起流传开来。

惠比寿和大黑天显然都是源自日本本土,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毗沙门天系日本战神,身披盔甲,右手托宝塔,可能源自印度四大天王之一。然而,这七神是如何,并在何时在日本凑到一起,个中缘由又为何,是我非常感兴趣想知道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在日人士给过我一个解释。

回到大陆上,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鹤冈八幡宫。这一神社,小泉八云在其旅程中并未提及。镰仓在12—14世纪成为幕府政权中心。据称,其市区和近郊拥有六十三座佛寺和十九处神道教神社。无人能一次性遍访所有寺院,但我有个必须参观这个重要场所的理由。日本官方导览是这样描述这一神社的:

鹤冈八幡宫是源赖义于1063年在别处建造的。后由源赖朝于1191年搬迁至现址。此神社供奉的是应神天皇,在位期间270至310年。现存的这些建筑可追溯至1828年,展现了桃山时代(1573—1615)的特有风格,尤其是,其雕像上装饰繁多且用色甚丰。

参观八幡宫,我不是来看其建筑或雕像的,而是来寻找在12—14世纪的镰仓时代,有无数知名人物的头颅滚过的那处地面。当时,有一行五人—一位蒙古人、一位朝鲜人、一位中国人、一位波斯人以及一位维吾尔族基督徒被忽必烈派去日本。这些人都在他们的邻邦身首异处。据说,这一切发生的多年前,源赖朝最具人气和活跃的弟弟源义经也在这儿被砍了头,因为源赖朝必须除掉他来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处刑之后不久,日本流言四起,称义经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设法逃脱了。他最后到达了蒙古,成为成吉思汗。这就是为什么蒙古的第一代统治者会变得如此强悍,并鼓动其子忽必烈在源赖朝当权期间入侵日本,以施报复。不管你信不信,这是当时盛行的传说。在基督纪元前很久的中国,有个关于中国道教始祖老子消失的传说。据说,他是骑在牛背上出西关离开中原的,此后再不为人所见。相传,老子游历至印度,将他的教义与道法传授给了佛祖,虽然他自己没有成为佛祖本尊。这两个传说有些相似之处。不过,成吉思汗在日本似乎已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因为,在日本每个城市的某些街道,你都可能会看到墙上贴有一则广告:“成吉思汗肉”。有位在台湾念完大学后来日本做研究的中国留学生,在东京时跟我抱怨说,他没想到日本人直至现在仍那么痛恨成吉思汗,因为他到哪里都能看到日本人想要吃成吉思汗的肉!有个自古流传下来的中文表达方式是,“以食敌之肉”来报仇。因此,这位中国青年以为,因为成吉思汗的儿子在13世纪入侵了日本,所以使他成为日本人民的头号敌人。他怕自己可能无法在日本安心学习,便计划立即返回台湾。他还说,他的祖父素来不愿他赴日。不过,我尽力安抚他说,我从不相信那种仇恨会世世代代延续下来。而且,日本人所指的“成吉思汗肉”是一道荤菜,在中国被称为蒙古肉,即以蒙古风格烹制的肉。所以,对同一语言的不同理解会引发错误的概念。

鹤冈八幡宫

关押义经的牢房

在义经逃到日本北部后,据说,赖朝抓住了他弟弟的爱妾静御前(当时一位著名的舞姬),想借此探出她爱郎的去向。后来,她被迫在八幡宫本堂的台阶前献舞,以取悦赖朝及其妻。

也正是在这个八幡宫的庭院内,本寺的别当藏身在周长7米、高21米的巨型银杏树后,以伺机暗杀他的叔叔,即镰仓幕府第三代将军源实朝。这又是一则日本的佛僧或神官卷入政治纷争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中国的佛教僧侣很少有和政治扯上关系的。

宝物殿附近有一处莲花池,据说是由赖朝之妻下令建造的。见到它时,很多幼莲正含苞待放。池中荷叶生机盎然,定是从12世纪就一代接一代地生长了。

我来参观八幡宫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我想试想下伟大的日莲上人是如何向八幡神发起挑战的:当日莲被迫在街上骑行,去往他指定的受刑地点时,他在途中止步,呼唤八幡神,要其救自己一命。他所说的话由里见岸雄译成英文,收录于狄百瑞(William Ted de Bary)教授主编的《日本传统原典》(Sources of the Japanese Tradition)中的“日本文明”一章:

八幡神啊!你真的是位神吗?当传教大师在讲说《法华经》时,你不是将一件紫袍放在他的脚边以示敬仰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唯一一个奉《法华经》为生的人。我未曾犯过任何错;我讲真理,只是为了拯救那些居住在大地上的人民不致因亵渎《法华经》而沦落入地狱最底层。若这片土地被蒙古人征服了,八幡神啊,你会与天照大神独享平安吗?现在,让我告诉你,当我们的世尊释迦牟尼讲说《法华经》时,众佛皆从十方汇聚一堂,就像日对日,月对月,星对星,镜对镜,一一被安排成面对面而立。这些来自印度、中国、日本等国的神仙与圣者们,与处在他们之中的天庭之主们齐聚一堂,全都起誓将会照管那些能尽力使《法华经》永垂不朽者。

现在,你应该来这里履行你曾经的誓言了。那么,你为什么不来实现你的承诺?等日莲我今晚被砍了头,去到了灵鹫山天宫,我会跟我们的世尊释迦牟尼说,你,八幡神,并没有实现自己的誓言。所以,如果你害怕了,别等了,做你该做的事吧!

日莲实在是勇敢又伟大!他的恳求一定得到了回应,因为行刑者没能砍掉他的脑袋。八幡神与天照大神一定出现并履行了他们的誓言!很多基督教的神学家们谴责佛教是一个消极的宗教,而认为基督教是积极的。但如果他们知晓日莲的一生所为,他们很可能不会认为佛教是个消极的宗教。非常奇怪的是,小泉八云从未在他对日本的解读中提及日莲。

有一次,华兹生(Burton Watson)教授与我一同将日本与中国的政治体系做了个比较。在西方,很多人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中国经历了那么多的改朝换代,而日本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一个家族的统治下。我认为,日本将其统治者视为天照大神直系后裔这一最早期的传统,使得日本的这一家族完好地延续下来。所有的初代将军们,不论他们有多么强势和聪明,都不能对这一正统的君主置之不理,自行称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天照大神的直系后裔,也因此无法获得全体日本民众的信赖。如果称德天皇对八幡神和天照大神没有坚定的信仰,可能僧人道镜会轻易地登上皇位。我读到,当关于僧人道镜是否应该被立为天皇的问题呈到宇佐八幡宫时,神谕其实并未被揭晓。但是,和气清麻吕(733—799)是如此向这位女皇汇报他的确认结果的:

神谕宣告:“吾国统治阶层与被统治者之别,自始已立。非皇族者从不曾得立。天皇之位,须归皇族。敢违此天道者,即应清除。”

这一事件发生在公元10世纪,后无人敢再犯。如果源赖朝、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这三位大将军出生于中国,他们每个人都可能会建立一个新的朝代。根据中国最古老的传统,所有中国人都是黄帝的直系后裔,他是一位凡人皇帝,而非一位天神诞下的统治者。从孔子那个时代,或者更早时期留下的记录看,中国有位传奇的统治者名叫尧,他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堪重用,便将帝位禅让给了他的一位大臣,即后来的舜帝。同样地,舜也对自己的儿子不满,便立他的大臣禹为帝。从中国历史的最开端起,所有的中国皇帝都是不折不扣的凡人。但仅靠对凡人的信赖来治众,无法阻止人类对权力的欲求。结果就是,中国不断地改朝换代。日本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神,而中国人倾向于时不时做梦要当皇帝。这就是中国与日本政体的不同之处。

离开鹤冈八幡宫时,仍是艳阳高照。因此时回东京太早,我便踱步回到了那尊安详地端坐基座之上的巨型阿弥陀佛青铜像附近。我记得早上见过“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标识,便入内参观。这是一幢两层的现代建筑,峻宇雕墙,灯光柔美,映照着所有的展品。显然,这是一个设计感极强的艺术博物馆。馆内拥有相当数目的艺术品—处理手法很现代,并采用了不同的工具。几乎每件展品都能与巴黎、伦敦或纽约的任何展馆相结合,因为它们都以西式方法制成,运用了西洋技术和工具—有些用的是颜料或蜡笔,还有不少是钢笔画。但没有一件作品用了日式的笔刷与墨,主题也都为抽象而主观,无一处显示与日本有所关联。小泉八云在其对日本的解读中这样写道:

日本的艺术与宗教紧密相联,以至于任何想学习它但没有对此宗教信仰有深度了解的人,只是在浪费时间。我说的艺术,不仅仅是指绘画与雕塑,而是所有形式的雕刻装饰与绝大多数类型的图像描绘。比如说,一个孩子的板羽球拍上的图案,并不逊于漆器盒与珐琅花瓶上的设计;一位工人毛巾上的人像,也不逊于一位公主的腰带上绣的图案。给婴儿购买的犬形折纸或木制拨浪鼓的形状,不会逊于那些在佛寺门口守卫的巨型仁王像的造型。

如果小泉八云活到现在,并参观了这座离巨型阿弥陀佛青铜像仅一两分钟路程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他可能就不能轻松发表关于日本艺术的观点了。

日本常见一幕

在一楼转了一圈后,我上了二楼。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我俯视着两位穿着色彩明亮的和服的年轻女士优雅惬意地谈论着水池刚盛开的莲花。这使我对艺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地位的感知力很快恢复了。艺术是体现在生活中的。生活离不开大自然,人必须先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在生活的平和旋律中让心灵自由翱翔。故此,艺术不可能成为一种通用的机械设备,将我们所有人都送飞至月球,甚至火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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