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蒜:香死老汉的绿头发
对于自小生长在城市里的人来说,野蒜应是一种很稀罕的植物。至少,我长至二十岁都没见过它。于我而言,野蒜就是一个传说。
据说,野蒜很好吃,有“三月小蒜,香死老汉”之说;另闻,野蒜在野地随处可见,可我就极难见到。不过,头回见它还真就在野地里。阳春三月,天气晴好,茵陈醒目地在刚苏醒的土地上伸懒腰。此时,新草是绿的,旧草是褐色的,茵陈则是灰绿的,层次分明,很好辨析。茵陈明目是我自小就知道的,是奶奶说的。茵陈挖了几十年,它被晒干变了形,我也认得。但是等等,这是什么味儿——分明是葱蒜的气味!荒郊野岭哪来的葱蒜?莫非是传说中的野蒜!
以我对植物的敏锐度,马上断定就是野蒜无疑。但它们太细小了,跟草一样琐碎,若不是挖茵陈时无意碰到,还真想不到这就是野蒜。它们的味道太浓烈,不仅是蒜味还掺杂着葱味。当下,我小小的心脏激动万分。我是一个喜欢自我表扬的人,每一次认识新的植物,特别是经由自我判断得出结论后,都会兴奋、得意,狠狠地为自己点赞。当时,就是这个状态。
野蒜是一丛一丛地长,即便成规模地混在杂草中,也是不起眼的,细细长长的叶子好似绿色的头发。挖出一丛来,并未见到期待中的大蒜,而是黄豆大小、密密麻麻一嘟噜的雪白“豆子”,每颗“豆子”都吊着一根绿绳——这就是传说中的野蒜。于是,我开始专心挖野蒜,早把茵陈的事抛诸九霄云外了。
经过非常庞杂的一番处理后,我用野蒜炒了鸡蛋。该怎么说呢?应是有些失落的,相对“三月小蒜,香死老汉”的期待有些落差,野蒜的味道太过浓烈,掩盖了一切的味道!
后来,真的是过了很久,野蒜对我成了随处可见的植物。每年阳春时节,麦田边的野地、田垄上,林地的边沿,到处是它们在撒欢。一头绿发的野蒜我是不挖的,那是刚长出来的“新丁”,得等等,再等等,就像那个等灵魂跟上来的旅行者一样。等它们长得结实的时候,我才开始挖。那时的野蒜就跟韭菜一样壮了。
每次,我可以挖上好几斤,吃不了就送人,城里人稀罕得什么似的,虽然,我也是城里人。
现在,我能把野蒜做得很好吃了,终于可以香死老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