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浅显注释:

①疏窗:刻有花纹的窗户。

②被酒:醉酒。 春睡:醉困沉睡,脸上泛红有如春色。

③消得:消受,享受。此句出自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典故。李清照《金石录后序》记载,两人时常饭后在归来堂中烹茶,之后指着堆积的书卷史籍,说出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言中者胜出,可先饮茶。但胜者每次都要得意地举杯大笑,令茶倾洒怀中,反不得饮。

对章小赏

这是一首悼亡之作,整首词充满悲凉气息,纳兰在追忆与哀叹中,将自己对亡妻卢氏的思念之情倾泻而出。

她就这样离他而去,甚至没有考虑过,他在形单影只的日子里,会不会感到西风无比寒凉。现在,西风悲凉,落叶萧萧,打落在紧闭的窗棂上,落下一地金黄。

经年生死两茫茫,轩窗无人自梳妆,只剩下纳兰一人,对着落叶与残阳,细数飘散在风中的往事。

他们曾是那般欢愉,琴瑟和谐,对酒吟诗,还记得那次醉后,她沉沉地睡在榻上,美丽的脸庞仿佛春天最娇艳的一朵桃花,让他不忍惊动。他们也有过赵明诚和李清照那样以书赌茶的美妙往昔。如今,往日的美好只剩回忆残留,而当年的他们,身处其中,却只觉是寻常之事。

这首词上片写景,以景诉情,将西风、秋色、残阳、落叶、空窗一一入词,描绘了一幅斯人已去空留凄凉的哀景。写景之后,是纳兰在这片哀景中的独立与沉思。

其中以“闭疏窗”中的“闭”字尤为传神。秋风乍起天渐凉,房间的窗户本是关着的,但纳兰却在这里用“闭”字,将窗的关合推给了落叶。“闭”字在此是使动用法,是“(黄叶)使窗闭”之意。

是何等悲伤的秋色,能让房间的窗户也为之关闭?“闭疏窗”,其实也是闭心门之意。秋色令窗闭,神伤锁心门,词中这扇紧闭的窗,代表了纳兰的心门,在失去爱妻的凄凉与痛苦中,紧紧地锁了起来。

下片两句有如疾风骤雨,将时间拉回到曾经的岁月。此处用了赵明诚与李清照的旧事,虽然纳兰与卢氏可能未曾赌书,但那种皆爱诗文、志趣相投的默契,想必是与赌书二人相类的。

这里是纳兰的自比,也是他对自己与卢氏之间感情生活的诗意升华,纳兰用赵明诚夫妇的千古佳话指代自己夫妻生活的和谐,也从另一个方面显示出他对卢氏用情之深、对这段感情用心之重。

在夕阳的抚摸下,脑海中的画面不断灼伤纳兰的心。眼前所见、脑中所想,皆是他们回不去的美好和历历在目、刺痛内心的梦境。饮酒嬉戏,赏花邀月,诗书作友,欢笑为伴,往事越暖,西风越凉,回忆越美,内心越痛。

但最痛的不是失去,而是拥有时的不珍惜。谁也没有想到,卢氏只陪伴纳兰走过了匆匆的四年光阴,便撒手尘寰。

曾经的每一天,他们都以为可以再度拥有。曾经的每一幕,他们都以为可以往日重现。殊不知世事翻覆、命运无常,谁又能陪着谁一直走下去?

相伴走过的小径,头上银钗的式样,襟前盘纽的颜色……当年以为是日常琐事的一幕幕,如今清晰如画,却又只在梦中。

若曾经,能以一生只此一日的虔敬去相伴,以百载仅此一瞬的赤诚来珍惜,当年的岁月,会不会过得更美?四年的时间,会不会走得更慢?到今时,如此这般的懊恼悔恨,是不是会稍淡?

若当初那样,该有多美;若她还在,该有多好。

步韵词祭

浣溪沙·步韵纳兰《谁念西风独自凉》

孑影青衫分外凉。何关秋雨入寒窗。霓裳一曲断昭阳。

诗酒风流终岁苦,神仙眷侣半生香。梦回绣榻话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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