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环境
一
我生于1903年的深秋。我对自己出生的房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房子在一条叫做希尔费尔德街的死巷里,在芬赤利路旁的汉普斯特德板球场附近。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就离开了那里。我的洗礼名是亚瑟·伊夫林·圣约翰,亚瑟是随我父亲的名字,伊夫林则是我母亲奇想出来的。我从没喜欢过这个名字。在美国只有女孩子才用这个名字,在英国也会时不时地让人对我的性别产生困惑。在我上的私立学校里,我经常引用先前的陆军总指挥伊夫林·伍德爵士来压制嘲弄。(在意大利—阿比西尼亚战争期间我去了一个兵站,那里没有一个白种女人,不过在我去那里之前他们就已经接到了“英国作家伊夫琳·沃”要来的通知。这一小队的所有军官都手捧花束面容整洁地出来迎接我。我对此感到颇有些仓皇失措,而他们也感到很吃惊。)圣约翰这个名字则更加荒唐,我的高教会教父坚持我应该取一个圣人的名字。他们原本可以取一个普通的约翰作为我的名字,但还是在前面加上了圣字,这样看上去似乎是在宣称一种伪造的家庭关系。
在对上一代人心理探索的回流中,有一种对早期童年生活的天真好奇心在挣扎。在开始写作本书的一两年前我接受了一个电视采访。相比起我后来的一些异乎寻常的经历来说,采访我的人对我在育儿室里的那段生活更感兴趣。可能他的任务是为观众呈现影响和经历对一个作家和他的作品的形成有什么作用。比如,旅行和我在军队的服役这些经历就激发了我的想象力,可这个采访者却对这些一点都不关心,相反他似乎更渴望挖掘一些我童年里的一些内心的悲伤和挫折。选择我是非常让他失望的。除去一些不确定的闪烁的记忆,在我的大脑里那段文盲的岁月是一片黑暗的;或者除去一些苍白的阴影外,颇有一些纯幸福的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