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陆续为《人物》杂志写了12篇故事,在此基础上,我对原先的文章进行了修改与充实,现在我将整理后的书稿交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无论北京大学出版社的编辑还是本人,都想用“走近大师”当作本书的标题,简明而切合本书内容。可是当我稍稍留意,就发现当今社会“大师”云集之盛况:各个领域,如科学教育,文化艺术,命理风水,古迹文物,股票证券及武术气功,等等,都不乏“大师”登台演讲、出镜评论或著书立说。于是,到处可见“走近大师”的广告宣传。“大师”,那本应受人景仰的桂冠,因“通货膨胀”贬值。我犹豫本书应否还用“走近大师”为题。
卓越人物堪称大师者,本应凤毛麟角。古往今来,无论在人格魅力,思想精神,学术发明,都出类拔萃的人物,能有几人?大师者必须是能够影响一个时代,特立独行,甚至成为社会良知代表的杰出人物。
本书所讲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师,是我敬仰崇拜的偶像,其中有大数学家,有的是我长期交往的师长、同窗、朋友。他们的辉煌成就,也即是他们对人类社会的巨大贡献,影响今人,足以彪炳青史,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在职业生涯中展现雄才大略,执著献身,个个光彩照人,绝不比战场上的将领英雄、商海中的成功老板或是荧屏里舞台上的明星逊色。我写他们,因为国人对这几位大师尚缺乏了解,尽管每时每刻都在享用着他们的创造。举一个例子,如今是信息时代,计算机已经成为人们工作、学习与生活不可或缺的工具。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谁是电子计算机的真正发明人。也许这并不重要,起码不影响我们的日常工作与生活。但是,我所见国内出版的所有书籍,包括大中小学的教科书,在提到计算机的发明人时都弄错了,无一例外地都把那早被美国法庭判定为I窃侵权者,宣扬为电子计算机的发明人,以讹传讹。因此,我写了那篇《人类良知的复苏——曾被遗忘的计算机之父阿坦纳索夫》,写他发明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的经过,以及那场美国有史以来最精彩的知识产权官司,虽旷日持久,但最终恢复了阿坦纳索夫的发明权。
几乎是出于同样的心情,我写了一篇关于冯祖荀先生的故事。冯先生堪称“中国现代数学的开山鼻祖”,他是我国历史上受政府派遣出国留学,学习西方现代数学的第一人,也是北京大学数学系的创办者和首任系主任。但是,现在知道他的人却少而又少。看过我这篇文章的朋友感叹说:“冯先生真好似‘出土文物’!”冯先生当年学成回国后,并不是把主要精力花在自己作研究、写论文上,那充其量也仅是在一个小范围的数学分支里有所贡献而已。冯先生的道德文章,可敬之处,在于他看清了什么才是中国科学发展道路上真正该做的事情,还在于他那无私忘我的胸怀大度。他为提升北大的数学教育水平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地培养造就有才华的晚生后辈,亲手提携栽培了数学大师江泽涵与樊等先生。正是由于冯先生的拓荒耕耘,才有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北大数学系。也正是多亏冯先生和当年先驱数学家们共同的铺路奠基,中国的数学才有望步入世界数学之林。冯先生的事迹印证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一句肺腑之言:“为他人而活着,生命才有价值。”大师们的心灵境界也高于常人,不是吗?
同样地,我也描写了其他10位大师那些鲜为人知的学术成就,特立独行的风格风范和品德个性。他们是影响了一个时代与带领后辈(包括我们)的人,我们应该记住他们。我以为,读者朋友们定会从他们那各个不同、但都同样精彩的人生中获得某种感悟,故而在书名“走近大师”之后,辅以“12位科学家的美丽人生”。
这12位主人公还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教育家。其中被誉为美国“国家公园之父”的约翰·缪尔,虽然不曾有过大学教授头衔,但他却教育美国乃至全世界什么是生态保育,而且他的直接教育对象包括美国总统和国会议员等等。我写他们,因为我崇敬与热爱教育,这或许是缘自于我的职业与经历,也或许与我的出身相关。关于这一点,我在《代后记——我家的五代“孩子王”》里有所交代。
天才之所以为天才,首先是天赋异禀,或有过人智慧,或有非凡胆识,见人所不见,能人所不能,一般人学不来的。但是,他们那形形色色的成长经历,却对我们有许多启迪。我写这几位天才大师丰富多彩的人生,既有他们永不磨灭的成就,也有他们艰辛苦难的遭遇。他们有的英年早逝,宛若流星,令人扼腕;有的颐享天年,依然健在,令人欣慰。他们虽然都已成为昨日的历史,但他们是不朽的,因为他们当年的发明创造已成为人类宝贵的文化遗产,恩泽今人。没有他们,我们今天或许没有电视、电脑与手机等等这些须臾不可或缺的工具呢。
“岁华如流水,消磨尽自古豪杰。”诚然,那如流水般的生命,其长短可以时间计算,但生命的价值则要以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来衡量。大师们身后留下的光辉将长久地照耀人间,照亮后人在科学道路上探索的方向。
科学发展依靠薪火相传,读者朋友或许可以从这本书的故事里,受到激励与启发,获得自信与勇气。倘能如此,我将大喜过望。
写作乃我业余爱好,与我唱京戏一样——因酷爱故偶尔粉墨登场,自娱娱人,属于“玩票”。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居然能在工作之余,写下这将近三十万的文字,多亏了“内行”朋友们的鼓励与帮助,这当中首推学长刘蓓蓓女士。她几乎是我每篇故事的第一位读者,她的严格校正与专家建议,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在这里特别谢谢她。
2009年12月9日于北京回龙观闲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