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太空畅想曲

遨游太空畅想曲

钱学森对父亲说:“我想变成一只大鸟,到蓝天上去遨游。”

钱学森说:“在我幼年的知识启蒙中,是我的父亲首先向我开启了人生智慧之窗。”

钱均夫懂得,教育孩子,帮其学,莫如立其志。要善于开发孩子多方面的才智,并使其才学得到充分发展。

大自然是一本读不完的宝书。住在城市里的孩子,最忌讳与自然界的隔离。因此,钱均夫特别注意培养儿子对大自然的感情。在钱学森少年时代,几乎每年的春秋季节,父亲都要带他到风景优美的香山、西山和郊外去远足,让幼小的儿子懂得餐桌上的饭菜是农民怎样辛苦耕耘、收获得来的;同时,让孩子充分领略祖国河山的壮美。父亲告诉他,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与大自然有一种不能分离的缘分。在父亲的引导与启发下,钱学森自幼就热爱大自然,同田园、山水建立了深厚感情。

父亲最喜欢的地方是香山。香山那特有的地貌,那蓊郁的草木,清澈的泉水,绚丽的山花,晚霞般的红叶,以及众多的寺庙、古建筑,都使他们流连忘返。

有时候,父子俩躺在林荫下的草地上,观察树木为争夺阳光而挺拔向上的情景;有时候,他们登上香山的最高处,欣赏云海彩霞,讨论雨雪雷电的形成。

一次,父子俩游香山,在“餐之后,他们躺在草地上,仰视蓝天。这时,一只在高空盘旋的苍鹰,闯入钱学森的视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远时近的苍鹰,许久许久,直到那只苍鹰已经飞进了白云,飞得无影无踪。钱学森揉了揉一双眼睛对父亲说:“我想变成一只大鸟,到蓝天上去遨游。”

此刻,钱均夫知道儿子一颗美丽的童心已经随着那只苍鹰飞向高空,便不失时机地给儿子讲述了庄周的一则寓言故事。

他说:“我国古代有个叫庄周的人,他就曾渴望遨游太空。他写过一篇寓言,叫《逍遥游》,说北海之中有一条鱼,名字叫作鲲。它是一条十分巨大的鱼,它的背就有几千里长。有一天,它变成了一只大鸟,名字叫鹏。这鹏鸟身子也特别巨大,鹏鸟鼓动翅膀拍击水面三千里。经过拼搏,鹏鸟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它‘绝云气,负青天’,借着大风,从北海飞到南海!”

这时,钱均夫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庄周在寓言中说的鹏鸟,正是他自己幻化成的。庄周有远大的抱负,他畅想遨游太空,因此,他想变作一只大鹏鸟,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去俯瞰地球,观察人世。”

“太好了,庄周真棒!”钱学森被寓言中大鹏鸟的故事所吸引,也十分称赞庄周的幻想。

钱均夫接着说:“就在这个寓言中,庄周还批评了一些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安于享乐的人。这就是寓言中讲的蝉、小鸠,还有生活在池泽边的小雀,它们讥笑鹏鸟高飞远翔是愚蠢,说它们自己每天在灌木和蓬蒿之间飞上飞下,就很快活了,何必要飞那么高,飞那么远呢?”

钱学森愤愤地说:“我要学大鹏鸟,决不当小雀。”

最后,钱均夫意味深长地对儿子说道:“古人说得好,要‘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而翱翔’。”

博学多才的钱均夫先生,为钱学森营造了家庭宁静的文化氛围,启发他树立远大的抱负,这对幼年钱学森的成长,至关重要。

钱学森以后多次向人们提起:“在幼年的知识启蒙里,是我的父亲首先向我开启了人生智慧之窗。”

意大利中世纪伟大诗人但丁说:“要是白松的种子掉在石头缝里,它只会长成一棵很矮小的树,但是,它若被种在南方肥沃的土地里,它就能长成一棵大树。”

是的,对于钱学森来说,他不仅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且有幸在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附属小学校这块沃土里抽出嫩嫩的枝芽。

钱学森小学毕业以后,升入国立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国立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坐落在北京宣武区陶然亭附近,当年的陶然亭周围还是一片荒疏的土地,然而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却建造了这所知名学校。也就是这所知名学校,为中华民族科技伟人的茁壮成长,提供了一块肥沃土壤。

中学,对于一个人一生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中学时期,正处于一个人长身体、长知识的最佳时期。中学时期接受的知识和形成的品格,往往决定人的一生。

国立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这是一所很了不起的学校。这里有一批不甘于祖国沉沦、矢志于教育事业的优秀教职人员,有一套完善而先进的管理和教学制度。在政府腐败、社会动荡的情况下,竟然在夹缝中为民族、为社会培养出了大批人才。

学校的校长(那时称主任)是林砺儒先生,这是一位精悍而严肃的教育家。林砺儒先生在新中国建立后,曾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副部长。

钱学森对他的校长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当他回忆起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读书这段生活时,总是激动地说:“大家可以想想,从1923年到1929年,当时的旧中国是个什么样子。在那样一种艰难困苦的年代办校真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校长林砺儒先生却把师大附中办成了一流学校,真是了不起。”

在这所学校里,有一支非常优秀的师资队伍。很多高中教师都是由当年北师大的教授兼任的。

林砺儒先生,既当校长,又亲自教授伦理课。在教学中,林先生特别注重教育学生保持中国传统美德——仁义、善良、勤劳、节俭、守信等,这些对学生都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化学老师李士博,也是一位很有创造性的教师。他编写并创立了矿物的十种硬度,合辙押韵地排列出它们的顺序:“滑、膏、方解、萤、磷、长,石英、黄玉、刚、金刚。”这样一来,学生们都易记住,也增强了学生们学习的兴趣。

1982年,年逾古稀的钱学森参加母校八十年校庆时,还将化学老师李先生编写的这则顺口溜背诵给他的新校友们听,在场的同学为李老师昔日的创举,也为钱学森惊人的记忆力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钱学森的印象里,李士博老师的化学课丰富直观,引人入胜,而且善于启发学生的创造力。一次上化学课,做过滤试验用的过滤纸没有了。怎么办?李老师心里明白,就是派学生到总务那里领取,恐怕也是白跑一趟。因为当时教育经费严重不足,许多教学用的仪器设备无法购买。但是,课又不能因此中断,他便对同学们说:“大家想想办法,看看能用什么东西替代它?”同学们七言八语,议论纷纷。钱学森站起来说:“用纱布眼太大,不能起到过滤的作用。用普通的纸,又不渗水,也不行。是不是可以用冬天糊窗户的那种厚一些的纸,我说不上它的名字来。”

“钱学森同学说的这种纸叫高丽纸,我看可以试试。”李老师接过来说。

于是,李老师派同学到他的办公室去取高丽纸。回来一试,果然成功。

李老师为此表扬了钱学森勤于动脑的好品格。

教国语的董鲁安先生,也是钱学森十分敬佩的老师。他虽然是教国语的,实际上,往往把国语课变成了爱国主义的教育课。董老师思想进步,追求真理,向往民主。他常常在课堂上用较长的时间讨论时事,抨击时弊,明显地反映了他对北洋政府的憎恶。

钱学森在回忆董老师时说:“中学时代,我们这些青年学生的头脑里,有两个伟人:一个是爱因斯坦,一个是马克思。这些思想在当时是当局所不容许的。如果说我们能较早地接受一点儿革命道理和爱国主义思想,这主要是从我们的董老师那里得到的。董老师还特别提倡我们要多读鲁迅的文章。

他经常告诫我们,不要忘记我们是中国人,不论将来做什么工作,都要想到自己的祖国,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责任!”在这些优秀教师的教导下,钱学森从中学时代起,就痛恨腐败的旧社会,关心着祖国的现状和前途。爱国主义精神一直激励着钱学森的行动。后来的一切,完全证明了他热爱祖国的那颗赤子之心。

几何老师傅种孙,是一位博学多才的数学家。新中国成立后,曾担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他给读中学的钱学森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读过中学的人都知道,上数学课是最枯燥的。然而傅老师的数学课却别有趣味。钱学森第一次聆听傅老师的数学课,便被他那独特的授课方式吸引住了。他用有名的桐城派的古文,自编了几何讲义。上几何课时,拉着读古文的腔调,讲解几何题,别有风趣。

钱学森印象很深的是傅老师把几何的逻辑推理讲得透彻极了,而且也很现代化。傅先生在课堂上讲过一段很精辟的话,久久留在钱学森的脑海里。

傅老师说:“有了公理之后,定理是根据公理逻辑推断的必然结果。只要承认了公理,根据公理推出的定理只能有一个,没有第二个。不但在附中的教室里是如此,在全中国也是如此;不但在全中国如此,在全世界也是如此;就是到了火星上,也还是如此。”

对于傅老师这段话,成名后的钱学森常常提起,并且十分赞赏。他说:

“我看这个讲法好,彻底极了。火星上都是一样的,跑不了的。”他还深有感触地说:“听傅老师讲几何课,使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严谨科学。”

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不仅重视文、理等主科的教学,而且对音乐、美术课也很重视,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培养学生高雅的情操。钱学森从小就热爱大自然,在中学时代进一步接受了美学的启蒙与熏陶,因此,音乐与美术便成了他终生的爱好。在这方面,不能不提到附中教美术课的高希舜老师。

高希舜先生,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的国画大师,当时在师大附中任教。在高老师的影响下,钱学森一度对国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也为他的水彩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高希舜老师的指导下,钱学森很注意通过写生锻炼自己的绘画能力。

那时,几乎每个星期日的早晨,他都是早早地起床,用完早点背上画板,悄悄地离开家。穿过宁静的胡同,穿过还在熟睡的古城,向京郊走去。他用心观察美丽的原“,选好景点,张开画板,便认真地画速写。从清晨画到中午,吃几口带来的干粮,喝几口凉白开水,伸伸腰,换一个景点和角度,移动一下画架,又继续画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他已是饥肠辘辘,可是,他又觉得晚霞和落日很美,又情不自禁地画起来,一直到黄昏的暮色垂落在画架上,他这才不情愿地将画笔投入笔盒之中。

最使钱学森感兴趣的是高希舜老师在暑期举办的绘画训练班,专门教学生们画油画。父亲支持钱学森参加这个训练班,可是,又舍不得买昂贵的油彩。钱学森只好用水彩颜料学习作画。钱学森的水彩画,画得还很不错,他的水墨画也颇有功底。就是在这个暑期,他画了两幅史前动物生态挂图,由于两幅图画画得十分细微、规范,被老师当作优秀习作保存在学校,成为后来下年级学生学习的“示范画”。这两幅画一直保存到60年代,在十年动乱中丢失了,实为可惜!

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几位美术、音乐水平很高的教师,向钱学森开启了一扇艺术之窗,使他喜欢上了绘画和音乐。于是,艺术的缪斯陪伴钱学森由中学到大学,乃至终生。

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课业繁重,教学要求高。学校鼓励学生在学好必修课的同时,再选修若干课业,以便能学到更多的知识。这很适合勤奋好学的钱学森的胃口。他除了学好理工部的正课外,还选修了大代数、解析几何、微积分、欧几里得几何学等课程。

钱学森回忆说:“尽管这样多的课程,大家一点儿也没有受不了的感觉。

下午下了课,还要到操场上踢一阵足球,天不黑是不停止的,不踢一身臭汗是不回家的。”

附中的考试制度也很独特。学校的考试也很经常,但学生临考前,从来不要加班加点死背课本。因为老师看一个学生学习的成绩,从来是重在理解。

钱学森在师大附中度过了六年充实而又活泼的中学生活,他对母校优良的校风,留下了十分美好的记忆。钱学森称,师大附中的六年中学生活,是他一辈子忘不了的青春年华,他感到当年在师大附中,到处充满了民主的、开拓的、自学的、创造的空气。

鲁迅说:“我想,天才大半是天赋的,独有这培养天才的泥土,似乎大家都可以做。做泥土的功效,比要求天才还切近;否则纵有成千上万的天才,也因为没有泥土,不能发达,就像一碟子绿豆芽。”

北师大附中当年那样一批爱国的优秀教职员,就如同培养天才的泥土。

唯其如此尽职尽责,才能有一批钱学森式的栋梁之材,在这片沃土之中孕育、萌发、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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