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泰赤乌人的魔爪

少年历险

“铁木真!”水沟边上传过来了这样叫声,险些把铁木真的魂儿给吓飞了。他把嘴巴和鼻子一起都浸到了水里。

“你在这里吗?铁木真!”那声音更近了。

铁木真听到了这第二次的叫声,知道已经逃不过这一关了,就横了心,探出头来回答:“是呀,我铁木真在这儿!”可是,眼皮上都是水,看不清是谁在叫他。

索尔汗石剌走到铁木真身边,用赞叹的口气说:“你真有见识,不愧为一个才能卓越、出类拔萃的人,所以泰赤乌人才这样嫉恨你。铁木真,你就这样躲着,先别起来,等我去把追你的那些人引开,你就趁这空逃走吧!”

逃出泰赤乌人的魔爪

有一天,察剌合老人的儿子蒙力克赶来报丧,说他的父亲因伤重去世了!月仑夫人赶紧帮着蒙力克办完了察剌合老人的丧事。铁木真看着察剌合老人的尸体,心里悲痛难忍,禁不住放声大哭。

月仑夫人看蒙力克孤单单的一个人,就叫他搬到自己的家里来,和他们住在一起。蒙力克尽心尽力地替月仑夫人做家事。

蒙力克来了以后,铁木真家里虽然有了一个像样的家长,可是,生活还很清苦,最主要的是家里孩子太多。

孩子多,就得想尽各种方法,去找吃的东西。大家除了到山里捕猎飞鸟和田鼠以外,还到河里去打鱼,到山野里挖野菜。他们就这样一天到晚,为了肚子而忙着,可是依然不能填饱肚子。

就这样日子久了,月仑总觉得这个只有孤儿寡妇的家,实在少不了蒙力克这样一个男人。她和大儿子铁木真商量过后,和蒙力克结成了夫妇。

蒙力克为了要给这群孩子们吃得好些,常常独自出去,到深山里去打猎。有时候,他往往当天赶不回来,要在山里过夜,到了第二天,就会赶回来,而且总带了猎取的大量鸟兽回来,让孩子们有一两天的好日子过。这次,蒙力克已经出去第三天了,月仑总不见丈夫回来。到了夜里,还是看不见蒙力克的踪影。

月仑在孩子们睡了以后,就来到了帐幕外面,在夜色中踱来踱去,等待着丈夫蒙力克回来。夜深了,帐幕外面渐渐冷了起来,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也看不到几颗。她在黑暗里一直等候到半夜,到底耐不下去了,就摸进帐幕里,倒在毡毯上了。

月仑才休息了一会儿,一丝极其微细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就用全部精神来倾听,终于听清楚了,那是马蹄在草原上疯狂奔驰的声音。

她急忙披上衣服起来,走出帐幕,在黑暗里焦急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果然,那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头坐骑冲到了帐幕的门前来。

“是你站在那里吗?月仑?”蒙力克还没有下马,就这样急急地问道。

“我在等着你呢,三天了,蒙力克!”月仑兴奋地回答。

“月仑,泰赤乌人来了!赶快叫醒孩子们,马上离开这里!”蒙力克急促地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蒙力克,你说清楚一点!”月仑一听,就着了慌,急忙问着。

蒙力克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次,我顺便到泰赤乌部去找个朋友,那朋友好意地告诉我,叫我赶紧回来,因为新汗塔儿忽台说:‘羊羔儿的毛脱了,羊羔儿的身体也长大了,得马上动手!’那朋友还告诉我,事情就要发生了,迟一步恐怕来不及,叫我们赶紧走,我就连夜赶了回来。”

“你是说,塔儿忽台怕孩子们长大了报仇,就要派人来杀害我们,是吗?”月仑又问。

“是的,而且听说塔儿忽台会亲自来呢,至少要带一百多人前来,天明以前就会赶到这里。”蒙力克下了马,拉着妻子月仑,慌忙奔进帐幕里。

一会儿,孩子们都被叫了起来。大家骑上马,只等动身。

“大家先躲到那边的树林里去。”蒙力克指着西南方的一个树林子,“你们先走,我留在后面挡一阵,能够劝住他最好。”

“还是一起走吧,我看劝也没有用,尽量走远些,比较安全。”月仑不想与蒙力克分开。没有男人在身边,她到底有些不放心。

蒙力克不肯听,还是要她带着孩子先走,唯恐多耽搁时间。她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一大群孩子走了。月仑和她的小女儿铁木仑同骑一匹马。她一面走,一面不断地回头,总希望蒙力克能跟上来。

过了好一阵子,夜幕低垂,蒙力克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她咬着牙,举起马鞭,用力在夜空里挥动,她那坐骑就拉直四条腿,飞也似的向前奔去。

“赶快些,铁木真!”月仑催促孩子们,赶紧赶路。

铁木真跑在最前面,听她母亲一再催促,举起马鞭子,不停地往马身上抽。天还没亮,他们赶了30公里路,到了一片大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大家在树林子里休息时,铁木真并没跟大家一起休息。他在树林子里到处摸索了一阵,看清楚了地势,就叫合萨尔、别勒古台这两兄弟去砍了些树枝,架起了一个防御的木栅栏。这样布置好了,铁木真才坐下来休息。

看着这些简单的防御工事,铁木真自己也知道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只是总比没有要好些。若敌人真的追了来,除了拼死命厮杀以外,再没有更好的方法。

合萨尔的箭在打猎时,常常百发百中,大出风头,今夜他就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手里的一副弓箭上。他把箭扣上了弦,躲在一棵大树背后,注视着展开在眼前的一片黑沉沉的原野。

别勒古台也找好一个隐身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埋伏好,手里抓紧他爱用的那副骨朵,只等敌人到来,决心要显一显他的小本领。还好,敌人最终总算没有来袭扰他们。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艰苦生活着。抛弃他们的那些人认为,他们一家在斡难河上游无依无靠,必定饿死冻死,除此不会有其他出路。

在漠北那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在冷酷无情的社会环境中,孤儿寡母如何能自救?如何能活命?然而,他们孤儿寡母却活了下来,这是因为,他们是属于古代的刚强的种族。

铁木真已经长到16岁了。这一年,一个意外之祸又从天而降。也速该被害后,他的家族中只有寡妻月仑和铁木真等四个幼小的孤儿、一个孤女。泰赤乌部落的人欺负他们年龄幼小,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

泰赤乌人的首领塔儿忽台对铁木真母子的消息不断有所耳闻,他本来希望他们在苦难中丧命,没想到他们竟然渡过了难关。这不能不使他十分害怕。

险恶的塔儿忽台担心铁木真兄弟有朝一日会对他进行报复,就决定斩草除根,先下手干掉铁木真,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后患。

塔儿忽台召集了自己的部众,对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们原来撇下的铁木真母子们,莫不似飞禽的雏儿般羽毛丰满了,走兽的羔儿般已经长成了。我们去探听一下他们的消息吧。”

于是他率领一些人,向铁木真一家的住地扑去。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斡难河畔的宁静,黑压压的骑士群预示着一场战争的来临。

月仑很快意识到是泰赤乌人来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马上招呼全家人迁到树林中躲避。

铁木真指挥合萨尔、别勒古台以树干做掩护,并制止他们出去冲杀,避免与敌人短兵相接,要用弓箭阻止敌人的进攻。

十几岁的别勒古台已经力大无穷,他迅速砍了一些树木做藩篱,扎成了一个防守的营寨。

合萨尔已成为一名神箭手,百发百中。泰赤乌人冲上来了,他连续射倒了几个冲在前面的小头目。这使泰赤乌人大为震惊,攻势顿时减弱。进攻的泰赤乌人一时无法得手,铁木真他们一时也不能脱身,战斗进入相持状态。月仑乘机把年幼的合赤温、铁木格、铁木仑藏在山上的崖缝中。

泰赤乌人为了分化瓦解对方,减轻抵抗,减少伤亡,对合萨尔喊道:“我们只要铁木真,叫他出来,其余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要。”

铁木真听到了他们的喊声,就想挺身而出,让全家人脱离险境。月仑一把拉住了铁木真,叫他不要上当受骗。铁木真灵机一动,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飞身跳上一匹战马,对泰赤乌人大叫大骂,然后掉转马头,向山林深处跑去。

泰赤乌人跟踪追击,合萨尔、别勒古台趁机保护全家转移了阵地。铁木真快马加鞭,钻入斡难河上游森林中去了。

这森林中密密麻麻长满了雪松、落叶松和其他树木,极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行动。泰赤乌人见铁木真骑马而逃,便一齐纵马追来。铁木真飞马驰入深山,山上林木更加茂密。

泰赤乌人不敢深入,只好紧紧地围住森林,等待铁木真饥饿难忍之时自己走出林来。

就这样,铁木真独自一人在密林里藏了三天三夜,泰赤乌人也在林外围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铁木真实在饥饿难熬,于是决定寻找一条出路。他牵着马向林边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马鞍子丢了,只有马的攀胸和腹带还在。

小英雄不知原因,便认为这是天意,是天在保护他,不让他此时出林冒险。于是铁木真又原路返回密林,又在林中躲了三天三夜。最后,饥肠辘辘的铁木真又牵马向林外走去。

等到铁木真来到了林口,突然一大块白色岩石从山上崩塌下来,滚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是铁木真再一次原路返回,又在密林中坚持了三天三夜。

但到第九天,铁木真实在坚持不住了。在整个这段时间,他除了吃过几个野果以外,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他想,与其在这里毫无作为地挨饿等死,不如冒险出去。

决心已定,铁木真便抽出平时用以削箭的刀,来到那块大岩石前,挥刀斩断缠在岩石周围的藤条和树枝,开出一条通道。然后,他牵着马,循着砍开的路向外走去。

他刚一走过岩石,只听一声响,埋伏在林口的泰赤乌人便一窝蜂地扑上来,铁木真被擒做了俘虏。泰赤乌人在斡难河畔设宴。他们大吃大喝,热闹非常,直至日落西山,方宴罢而散。

此时,看守铁木真的是两个身体并不强壮的年轻人。铁木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心中也就估量出了这两个年轻人力量的大小。

铁木真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且机敏过人,敢作敢为,果断坚决。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对付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到夜幕降临。

泰赤乌人喝足了马奶酒,一个个回到蒙古包去休息时,铁木真便开始按盘算好了的计划行动。

铁木真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阵,河边庆祝宴会上的声音终于完全沉寂了,再看看眼前看守他的这两个家伙,早已躺在地下,打着鼾声,睡得像死猪一样。他慢慢地挺起身子来,轻轻地走动了几步,看看那两个家伙到底听没听见。

铁木真来回走了几趟,那两个家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故意放重脚步,又来回走了几次。这时,打呼声虽然停了一下,可是,一会儿又呼呼地响起来。

于是,铁木真就放心了。他绕过那两个人的身边,慢慢地走出去,到了门口儿,伸出头去,向帐外仔细地看了看。空地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各个帐篷里,也都寂静无声,灯火也都熄了,看这光景,帐幕里的人都到河边参加宴会了。

他想:这时如果朝着相反方向逃走,即使宴会里人没醉倒,视线也会被帐幕挡住,不会立刻被发觉,这倒是一个逃命的好机会。

可是,眼前最大的困难却是脖子上的这个木枷。带着这样一个笨重的木枷,打又打不开,怎能跑得远呢?然而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他把心一横,钻出帐幕门,背着斡难河,一路飞跑了去。

茫茫四野,往哪里跑呢?藏身于斡难河畔林中吗?那肯定会被搜出来的。铁木真停下想了想,便果断地决定跳入河水中游到芦苇丛里,只把面目露出水面,一直还戴在脖子上的木枷此时正好做浮子。

才跑过两座帐幕,迎面冲出一个孩子。那孩子一看到他,吓得叫了起来,可是等他才叫了一声,铁木真就用肩上扛着的木枷,迎头撞了过去!那孩子被撞昏了,他才逃过这惊险的一关。

铁木真拼死命跑了一阵,背后响起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原来,那两个看守铁木真的家伙醒过来一看人不见了,便大叫犯人跑了。泰赤乌人一听铁木真跑了,马上集合队伍,分头前往密林和沿斡难河搜寻。

铁木真听到了这声音,立刻定了定神,想想该怎么应付这些追兵。草原这样广阔,并没有树林可以隐藏,一路上老是这样跑,总会被追到的。抬头向前面一看,地下横着一条很宽阔的水沟,他灵机一动,加紧跑上几步,扑到那条水沟里去,把身子浸在水里,只让鼻子和嘴巴露在外面好呼吸。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从水沟边走过去,嘴里在咒骂:“带着个枷,能跑多远!赶紧追,还怕他飞上天去?!”那一队追他的人一边骂一边走过去了,铁木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亮如白昼,泰赤乌人一个挨着一个,首先搜到河边的树林中。只有速勒都孙氏的索尔汗石剌向斡难河边走来,他很快就发现了仰卧在水中的铁木真。

“铁木真!”水沟边上传过来了这样叫声,险些把铁木真的魂儿给吓飞了。他把嘴巴和鼻子一起都浸到了水里。

“你在这里吗?铁木真!”那声音更近了。

铁木真听到了这第二次的叫声,知道已经逃不过这一关了,就横了心,探出头来回答:“是呀,我铁木真在这儿!”可是,眼皮上都是水,看不清是谁在叫他。

索尔汗石剌走到铁木真身边,用赞叹的口气说:“你真有见识,不愧为一个才能卓越、出类拔萃的人,所以泰赤乌人才这样嫉恨你。铁木真,你就这样躲着,先别起来,等我去把追你的那些人引开,你就趁这空逃走吧!”

铁木真听到这里,才听出来是索尔汗石剌老人的声音。索尔汗石剌说完就向他摇摇手走了。

泰赤乌人在树林中找来找去,没有发现铁木真的踪影,准备进一步搜查各处。不一会儿,又有一批人从水沟边走了过去,铁木真又逃过了一关。前前后后,水沟边一共走过了六批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向水沟里看一看。

索尔汗石剌怕他们找到铁木真,于是想法把他们支开,说:“咱们白天让罪人跑了,黑夜到哪里寻找?还是从原路折回,仔细察看一下没有看到的地方吧。假如还找不到,就先回去休息,天亮后再找也不迟。犯人带枷好比鸟兽带箭,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大家觉得索尔汗石剌说的有理,草草搜查了一遍,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人们慢慢地走了,索尔汗石剌再一次来到铁木真身旁,悄悄地对他说:“泰赤乌人已经让我给支走了,等夜深人静以后,你赶快逃走吧。路上如果遇到别人,千万不要说我见过你。”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走了。

索尔汗石剌是泰赤乌部的部落奴隶,几天前铁木真曾在他家被监护。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沈白,另一个叫赤老温,是铁木真幼年时的小同伴。他们十分同情铁木真,晚上曾偷偷给他去掉木枷,让他安安稳稳地休息。白天,他们尽量给他吃些好东西,还陪他一起谈心解闷。

夜更深了,半明不暗的月光撒满草原。铁木真想了再想,决定离开这水沟,另外找一个藏身的地方。铁木真估计索尔汗石剌父子能帮他脱险,就从水沟里爬出来,沿着斡难河,一溜烟似的奔向索尔汗石剌家去。

索尔汗石剌劳累了半夜,刚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发现一个浑身水淋淋、脖子上带枷的人跑来。他一眼认出铁木真,不免大惊失色说:“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去寻找母亲和弟弟吗?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谢谢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命!”铁木真淌下感激的热泪来,“我实在饿极了,嘴巴又干,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吧!”

这时,索尔汗石剌的两个孩子听到了父亲在帐幕门口说话的声音,心里感觉有点儿奇怪,一起跑到门口来。他们探出头一看,认出蹲在那里的是铁木真。大儿子沈白先开口了:“爸爸,他就是铁木真吧?!”

“是的,唉!”索尔汗石剌回答了一声,还叹了一口气。

小儿子赤老温听他父亲叹了一口气,知道父亲是同情铁木真的,便放大胆子劝他父亲说:“雀儿被老鹰穷追的时候,树木也会帮它隐藏起来的,难道我们还不如草木吗?爸爸,还是救救他吧!”

“弟弟说的对,爸爸,救救他吧!”沈白也劝他父亲。

“好吧!”索尔汗石剌只好点头答应了,做了个手势,叫铁木真进来。

索尔汗石剌同意藏匿铁木真,就到帐外去查看动静。铁木真一到里面,沈白和赤老温两个兄弟就去拿了些家伙,把铁木真肩上扛着的木枷先给打碎,然后丢到火堆里烧掉。

铁木真对于这两个小朋友实在感激,便向他们拜了拜,说:“我将来如果有好日子过,一定要重重地报答你们一家人!”说完,又向索尔汗石剌叩头道谢。

“现在,枷也除掉了,铁木真可以自己吃东西了,你们拿些吃的东西出来吧。”索尔汗石剌这样一说,沈白和赤老温两个就跑到里面去,拿了一大堆马奶、羊肉、麦饵出来。铁木真实在饿极了,渴极了,一看到这些东西,眼前立刻一亮,就狼吞虎咽,毫不客气地吃了一顿饱饭。

“铁木真,现在要给你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你是万万不能睡在这个帐幕里的,因为万一被他们找到了,不但对你不好,连我们一家也都要遇到麻烦的。”索尔汗石剌看铁木真吃饱了,就想到了睡的地方。

“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什么地方我都可以睡。”铁木真当然同意。

“赤老温,你去把你妹妹叫出来。”索尔汗石剌对他的小儿子说。

“是,我去。”赤老温就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他带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出来。铁木真一看到她,心里就很喜爱。

“这是我的小女儿合答安。”索尔汗石剌指着他的小女儿对铁木真说,“我想,今晚你就睡到后面的羊毛车里去,叫我的小女儿在那里看着车子,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她说,她会照料你的。”

“太使你们劳神了。”铁木真站起身来,又向索尔汗石剌拜谢。

“不必这样客气,但愿你能平安渡过这道难关。”索尔汗石剌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到后面去吧。”铁木真就跟着索尔汗石剌父女到了后面。

合答安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孩子,她拉开车门,先从里面弄出一大堆羊毛来,然后,她叫铁木真进去,等铁木真进去后,她再把羊毛堆进去。铁木真就这样被藏在羊毛车里了。

索尔汗石剌看了看没什么破绽,这才放心地回到帐幕里。

可是,这4月的漠北天气相当热了,铁木真被压在羊毛下面,简直透不过气来。他便在车子里不住地嚷热。

合答安嘱咐他说:“不要喊叫,不要喊叫!你要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必须要忍耐才行!”铁木真听了她的话,就不敢再叫出声来,静悄悄地躲藏着。

天一亮,泰赤乌人果然分出几批人马,他们到每一座营帐,都要进里面去搜查,索尔汗石剌家里当然也有人来。

“戴着枷的人,能跑多远?!”索尔汗石剌迎出去说,“还没找到吗?”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样问。

“没有,大概是自己人把他藏起来了。”一个带队小头目说,“所以,塔儿忽台要我们出来挨家挨户搜查。他不在你这里吗?”“要是在我这里,”索尔汗石剌勉强装出一副笑容说,“还要等你们来吗?我早就给你们送去了。”

小头目向营帐里扫一眼,又向帐幕四周围看了看。因为看不出可疑样子,正要走开。这时,忽然“啪啦”一声,合答安手里一只锅掉到地上了。合答安一慌,瞪着两颗眼珠,竟不知道拾起来。

沈白和赤老温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帐幕边洗马。他们一听到这个声音,也都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索尔汗石剌的脸色早已发了青,却急忙叫骂道:“这个合答安!你还不把锅子捡起来,还等什么!”

“我这女孩子,生下来就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索尔汗石剌赔笑着说,“她一做事情,总是要丢这样,弄坏了那样,真是气人。”那小头目并没被索尔汗石剌的话哄走,他站住不动,接着说:“不对,我要在你这里搜一搜。”“好吧,那就请你搜吧。”索尔汗石剌不动声色地说。十来个人马上分开来搜查。帐篷、马栅、空车子,到处都搜了一遍,哪儿也没有铁木真的踪影。“那边有一辆羊毛车,请您过去看一下。”一个搜查的人跑过来,要小头目去搜那辆羊毛车。索尔汗石剌一听,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硬着头皮跟在小头目背后,一起向羊毛车走了过去。

沈白和赤老温两兄弟站在一边,看那小头目带着人走过去。此刻,他们心里正在打算着,万一事情暴露了,怎样去跟这伙人拼命,好带着铁木真逃走。

合答安嬉皮笑脸地跑出来,到了索尔汗石剌身边,一把抓紧索尔汗石剌手臂说:“这些人要买羊毛吗?可是这样热的天,他们买羊毛干什么?”

经她这一阵说笑,就使这场面立刻轻松了不少。索尔汗石剌故意跟她就买羊毛的事儿说个明白:“他们不是买羊毛的,是来找一个人的,他们疑心羊毛里会藏着人。”

小头目一到了羊毛车旁边,就从车里抓了一把羊毛出来。没想到羊毛一到了他手里,都被手上的汗黏住了。看来,这样热的天气,铁木真要是真躲在里面的话,也早已闷死了。

但这个小头目还不放心,举起刀一下扎进羊毛里!合答安眼睁睁看着,吓得几乎叫出来。索尔汗石剌怕她再露出马脚,赶紧叫她回帐幕里做饭去。

合答安尽量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她那颗心快要跳出胸外来了。好在腿还没软下来,她迈开脚步,离开了。

那个小头目在羊毛里扎过了一刀,也就没再扎第二刀。因为他也是不相信,这样的热天,一大堆羊毛里会藏着人。他招呼带来的那群人,一起到别处搜查去了。

等那小头目走远了,沈白和赤老温怕铁木真闷死,赶紧动手把铁木真从羊毛车子里拽出来。此时,铁木真已经被闷得迷迷糊糊,神智也不大清楚了。

索尔汗石剌马上叫沈白和赤老温把铁木真抬到营帐里去,叫合答安好好照顾铁木真,他自己走到帐外去观望,怕还有人来搜查。索尔汗石剌一家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这危险的一天。

到了这天夜里,索尔汗石剌送给铁木真一匹草黄色的母马,煮了一只羔羊,盛在皮桶中,用一只背壶装满了马乳,然后拍着铁木真的肩膀和他告别。

铁木真非常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立即跪下,流着眼泪对索尔汗石剌说:“在我逃难的危急时刻,你们全家舍身相救,我怎么感激你们才好呢?”

索尔汗石剌说:“我尊贵的铁木真小主人,你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我看你年龄虽小,却智勇双全,将来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因此,我就应该冒险救你。你以后不要因为富贵而忘记了我们!”

跪在地上的铁木真诚恳地说:“您就是我重生的父母一样,有朝一日,如果我能出人头地的话,我必定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如果我违背了这个誓言,上天也不会保佑我的!”说完话,又向索尔汗石剌磕头拜谢。

索尔汗石剌连忙弯腰把他扶起。铁木真又对着赤老温弟兄俩行过屈膝礼。站起来后,他又向合答安屈膝跪拜,并对她说:“这次,你为我提心吊胆,为我的炎热和饥渴操这样的心,我铁木真终生也不能忘记你的!”

合答安看到铁木真那样真心地感激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接着就跑开了。这时,索尔汗石剌催促着,叫铁木真赶快离开。铁木真带上弓箭和食物,一步一停,很不情愿地出了门,跨上马,扬鞭而去。铁木真感念救命之人的恩德,他离开不远,又掉转马头,望着索尔汗石剌的家门,依依不舍。

铁木真沿着草原上的蜿蜒曲折的斡难河,快马加鞭,飞驰前进。来到原来的营地,那里已经人去营空,他知道亲人们为了逃避泰赤乌人的追杀,已经远离这里了。

铁木真沿着雪地上车辙的痕迹,沿着河流而上去寻找失散的亲人。幸亏他在途中没有遇到捉拿他的人,翻过别帖儿山,来到了豁儿出恢山。

只听见有人拍着手,高兴地喊道:“我的哥哥回来了!”他停住马,向草原四周瞭望,远远地看见山的南面有一群行人。他们不是别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和兄弟们。

铁木真立即跳下了马,和他们相见。大家各自叙说离别后的情形,母子几人高兴得抱头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铁木真劝大家说:“我一直想念着你们,盼望着你们能够平安无事,我也早些回来,与你们相聚。今天得以幸福地相见,真是非常高兴,为什么反而哭了起来!”

母子几人听了这些话,才都止住了哭声,各自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转忧为喜。一家人热热闹闹,相互簇拥着进入帐篷。

为了躲避泰赤乌人的再次袭击,铁木真一家迁往不儿罕山前的古连勒古山中,这里有桑沽儿小河,河边有叫合剌只鲁格的小山,还有阔阔海子,他们在这里住下了。

这里野生动物很多,其中有一种草原野生动物叫貔貍,体形和老鼠相似,肉味鲜美,是草原上难得的野味。他们就在那里继续靠捕杀土拨鼠、野鼠为食,艰难地维持着生计。

铁木真望着这片迷人的大草原,心旷神怡,说:“我们就在这里居住下来吧。一方面这里比我们原来居住的地方还要肥沃,再一方面这里地势安全,可以防备敌人的入侵。”

蒙古民族是游牧民族,只要是水草丰美的地方,他们就能居住,这是他们的传统习俗。所以,月仑说:“铁木真说的很对,这里的确肥沃,我们就居住下来吧。”

他们就挑选了一块空旷的平原,扎起宿营的帐篷,把原来营地里的仆人和骡马,全部迁移了过来。那些被追回来的八匹好马,铁木真非常喜爱,一直精心喂养,全都养得膘肥体壮,雄健有力。

铁木真喜结良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铁木真到了娶妻成家的年龄。如今的铁木真完全长成了一个大人,他习惯于发号施令,俨然成为了一个领袖。

月仑眼看着铁木真长大一分,便增加一分的欢喜。她想着如果也速该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曾经艰难的生活,如今却在铁木真的身上找到了希望,这个希望也在一点一点地扩大着。

月仑几次打算为儿子迎娶,但是迫于家计艰难,德薛禅那里又不知是如何想的,因此,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着现在的孛儿帖应该已经是18岁的大姑娘了,如果未遭遇变故,早已经结婚生子了。

对于婚事,铁木真倒是显得有些淡漠,他总是劝母亲不要着急。迎娶的商讨永远得不到一个结论,这也是因为生活始终没有好转的缘故。

有一天,铁木真的母亲月仑对铁木真说:“你的年纪也逐渐大了,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你的婚姻大事,在回家的途中食物中毒,以致后来身亡,留下了我们母子几个人,几经磨难,历尽艰辛,到现在也还称得上是安然无恙。现在想来德薛禅亲家,也应在一直惦念着你,你也应该去探望一下他们。如果他答应举行婚礼,倒也可以了结一桩好事情。况且我们家中如果多一个妇女,也好做我的一个帮手。”

话还没有说完,别勒古台就在旁说:“当儿子的也愿意跟随阿哥一起去。”

月仑说:“也好,你就同他一起去吧。”

最后,铁木真终于要去找他的岳父德薛禅了,他希望可以从岳父那里得到一些帮助。至于,孛儿帖是否愿意下嫁,铁木真已经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了。

第二天,铁木真弟兄俩,带上了食物,告别了母亲,骑着马,一前一后,起程出发了。行走在美丽的大草原上,青山绿水,空阔无边,蓝天白云,苍茫无际。他们穿行在茫茫的草原上,欣赏着秀美的风光,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一山又一山,一直朝着弘吉剌部落的营地走去。大约走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到了德薛禅家。

孛儿帖如花似玉,即使在弘吉剌部诸多美女中也属佼佼者,致使许多蒙古酋长争相往聘。

德薛禅看见女婿到来了,真是喜出望外,非常高兴,也和别勒古台相互见面。相互问寒问暖之后,就摆设筵宴,迎接高贵的客人。

德薛禅的热情使铁木真疑虑尽释,此次前来的收获将会超出意料。铁木真把缰绳交给了别勒古台,跟着德薛禅回到帐中。这篷帐依稀与当年差不多,悬在壁上的弓箭已经蒙上了灰尘,饮马奶的杯子还是有一个小缺口,只有脚下的皮毯似乎换了一块新的。五年前的情景阵阵涌上心头,此时的铁木真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德薛禅招呼他们坐了下来,一面向后帐大声呼唤妻子搠坛和女儿孛儿帖。

一听到孛儿帖的名字,铁木真起了异样的感觉,他想象着当年那个清瘦的女孩,到如今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应该是更加美丽动人了吧!

孛儿帖过了半天才出来,花一些时间只是为了妆扮自己。当她走进篷帐时,不但铁木真觉得眼前一亮,就连别勒古台也看呆了。

铁木真兄弟连忙站起来向德薛禅的妻子搠坛行礼,搠坛对铁木真说:“好几年没有见面了,长成这样的身材了,我感到非常高兴!”

搠坛又指着别勒古台,对铁木真说:“这是你的弟兄吗?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真是难得!”两人都连声说谢谢夸奖。

这时,德薛禅笑着说道:“你们还能认得出来吗?孛儿帖,做父亲的没有给你选错丈夫,你看铁木真是何等的气宇轩昂、英伟漂亮!”

蒙古的女孩子不害羞,孛儿帖甜甜地笑了笑,挨着母亲坐下了。搠坛握着女儿的手,说道:“也速该巴图鲁的眼光也不错,我们的孛儿帖配得上任何英雄男儿。”

铁木真看看自己破旧的衣衫,有点儿自惭形秽。但是转瞬之间,他的自尊心突然变得很强大。铁木真挺起胸膛扫视着全帐,就好像自己已经当上了可汗一样,充满着威武与智慧。

这时,德薛禅对铁木真说道:“我听说泰赤乌部落里的人,曾经对你非常仇视,我一直为你担心。今天再次相见,真是上天赐予的洪福!”

铁木真就将过去的经历和各种磨难,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德薛禅说:“吃得苦中苦,才为人上人,看来你从此后就应当发迹,建功立业了。”

别勒古台又把母亲的求婚意愿,简单地向他说明。德薛禅说:“男女双方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今天就可以成婚了。”筵席完毕后,德薛禅就立即安排了婚礼。

铁木真没有想到婚事谈得是如此的顺利,德薛禅体谅他的窘况,不要他一头羊或者是一匹马,并且还自愿多备妆奁,作为他们重兴农业的基础,这使得铁木真十分感动。

到了晚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德薛禅就叫女儿孛儿帖换了服装,到帐篷里和铁木真举行婚礼。婚礼完毕,夫妻俩就共同进入到帐篷里,彼此相互观看,一个是威武雄壮的英雄好汉,显得气度不凡;一个是亭亭玉立的美丽新娘,容貌出众,双方都感到非常地幸福。从此以后,他们将手携着手,共同创造幸福的生活。

过了三天,铁木真担心母亲在家盼望,就想着回家。德薛禅说:“你既然想家要回家去,我也不好强留你们。只是我的女儿既然成了你的妻子,也应该一齐去拜见你的母亲,这也是当儿媳妇应该尽到的礼节,我明天就送你们起程。”

铁木真说:“有兄弟陪伴着我,路上可能没有什么危险,不敢劳动您老人家的大驾!”

搠坛说:“我也要送女儿到你家去,也好和亲家母见面。”铁木真劝不住他们,只得听从了他们的安排。

第二天早晨,行李已经备办整齐,就起程出发了。他们一共使用了九匹骆驼,一匹拉车,八匹载满妆奁,就像是来往于西域的一队驼商。德薛禅和铁木真兄弟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搠坛母女俩乘坐着马车在后面跟随,最后面还带着一群羊,迤逦进发。

草原的夏天白天是十分炎热的,为了避免中暑,中午前后这3个时辰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有时宁可天还没有亮就借着月色赶路。尽管如此,向来很少出门的德薛禅还是受不了了,他坐在马上只觉得精神恍惚。妻子怕他染上热病,再三劝他先回去。孛儿帖也跟着母亲苦劝父亲,才说服了德薛禅。

第二天分手时,德薛禅叮嘱着女儿,要她谨守妇道,不能够因为铁木真家贫就轻视他。德薛禅又说道:“铁木真是我毕生所见的第一个人物,不但不会长受贫困,而且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我们能够攀龙附凤,这也是整个弘吉剌部的荣耀啊!”

其实,孛儿帖慧眼识英雄,她对铁木真除了深情以外还有着更大的期许。孛儿帖自小就有点男儿的性格,这一点不同于别的女孩子。在她看来,夫妇之间除了传统关系外,更应该是朋友,并且妻子应当积极地帮助丈夫来完成他的事业。

此时,孛儿帖听到父亲的叮嘱,说道:“我什么都明白,父亲,您就安心地回家吧!”

随后,德薛禅又叮嘱铁木真,让他回去后先设法召集离散的部众,才有可能重兴家业。并且还提醒铁木真去谒见克烈部的脱里汗,因为,也速该曾经帮助他登上了克烈部的汗位,如今的克烈部是十分强大的,正好可以向他求得帮助。

铁木真把岳父的话记在了心里,等送走了岳父后,他一面指挥登程,一面在心里暗暗地计划着。他还记得那个威武的脱里汗,也还记得脱里汗的儿子,那个猜忌小气的桑昆。是啊,现在的克烈部是很强大的,只怪自己先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路上,铁木真都在想德薛禅对他所说的话,不知不觉将要到不儿罕山区了,离家只有两天的路程了。随后,铁木真让别勒古台飞骑回报,好让母亲有个准备。

第二天傍晚时,别勒古台又回来了,他把合萨尔也带来了,这也是第一站的迎宾队。又走了一段路程,眼看着桑沽儿小河就在眼前了。月仑与速赤亲自出来相迎,连合赤温、铁木格和铁木仑也一起来了。两家队伍会合后,彼此相见,又一起来到了阔阔海子,此时的营地上已经多立了两个篷帐。

搠坛见到了月仑,免不了又是一番初次见面的礼节,又叫女儿孛儿帖拜见丈夫的母亲。月仑看见她戴着高帽,穿着红色衣衫,风姿绰约,不亚于自己当年年轻貌美的时候,心中不禁感到欣喜。

孛儿帖这时不慌不忙,先按照蒙古传统风俗,手里端着羊尾油,对灶头叩了三个头,把油倒入灶里点燃,这就是行祭灶礼。然后又拜见了月仑,跪下一次,叩一次头。月仑只谦虚地接受了半个礼。孛儿帖接着又分别拜见了合萨尔等人,向他们每人送了一件衣物作为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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