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夏河

甘肃·夏河

如果有人问:甘肃最美丽的地方在哪儿?我会告诉他,在甘南藏族自治州;如果有人问:甘南最神圣的地方在哪儿?我会告诉他在夏河的拉卜楞寺。

拉卜楞寺,藏文全称“噶丹夏珠达尔吉扎西益苏奇具琅”,意思是具喜讲修兴吉祥右旋寺,简称:扎西奇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被誉为“世界藏学府”。鼎盛时期,僧侣达到四千多人。

拉卜楞寺在历史上,号称有一百〇八属寺,而实际数量远大于这个数字。目前蒙古东部的大部分藏传寺庙,都是拉卜楞寺的属寺,而拉卜楞寺佛学院的毕业生更是散布在全世界,为佛法的宣扬做着努力。

跟我一起来拉卜楞寺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刚失恋的投缘损友,他就是阿正。

在兰州,他以体验搭车旅行为由,跟我组队,开始了我们长达四个月的基友之旅。可谁想,自从跟他组队,我就彻底过上了焚琴煮鹤的日子,脑细胞的新陈代谢加快了一倍不止不说,大开的脑洞深到可以灌进几吨水进去。

这不,就在前两天,阿正心血来潮买了个存钱罐,一天往里面塞一块钱。存钱是好习惯,我本来也没在意,直到昨天见他神神叨叨地一边塞钱,一边念叨着还有五百一十三天。我大感好奇,结果他解释道:“我一天存一块钱,一年半存满五百二十块钱,就去见小莹,带她环游世界!”那一刻,我沉默了,内心绝望地流着泪……就五百多块钱还想着环游世界?绕着地图走一圈么?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更要命的还在后边儿。

“达瓦,我想小莹了!”“达瓦,我想小莹了!”“达瓦,我想小莹了!”……

“想她就回去找她吧。”“我觉得时机还没成熟,相信我,我会的!”“为什么要我相信?”“因为你了解她。”“随遇而安吧,既然到了拉卜楞寺,你就该好好感受,不该这么东想西想的。”“嗯,达瓦,我想小莹了!”天哪!发情的处男竟然这么恐怖!纵然像我这么有(脸)教(皮)养(厚)的人,也已经被他折磨得整天想爆粗口。“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这个想法不断在我脑海里出现,我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克制自己不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若无相欠,怎会相见”我肯定是欠了阿正这小子几辈子了,这一世他才会这样折磨我。

话说,阿正跟我除了都认识小莹这一个共同点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尚佛。有的宗教基于信仰,有的宗教基于修行,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是前者,印度教、佛教是后者。前者拥有森严的教条和行律,后者更加强调深层的精神体验。抵达彼岸的方式有很多,所以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这是第六感和经验主义智慧的组合,我欣赏,并爱着。

此时的我们,百无聊赖地在街边走着,忽然在朝拜的队伍里看到一个女娃娃,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她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迷你版的藏服,跟在一个老奶奶身后,边走,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这时,老奶奶在一座白塔旁边停了下来,磕起了长头,女娃娃学着老奶奶的样子,先在她旁边的青石路上摆好木板,戴上手套,接着在木板前立定站稳,也磕起了长头。女娃娃小手小脚地一次次跪拜,一次次起身,动作虽然稚嫩,但却相当认真。看到这儿,我和阿正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安静了下来。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磕长头。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那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的朝圣队伍也曾深深打动我。但这却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小的孩子磕长头。双掌分别在头顶、眉心和胸前依次合掌,然后跪倒,再俯下整个身子,双手再次在头顶合十,最后起身,周而复始。这个无数藏民重复过成千上万遍的动作,在这女娃娃的身上,格外可爱与纯净。

不一会儿,女娃娃像是磕头磕累了,跑到老奶奶身边撒娇。老奶奶给了她一小碗酥油茶,她接过之后,坐到一边的白塔边上休息,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看着老奶奶。那神情,就如同千年冰封的雪山上,一朵柔软洁白的雪莲花。此时的我和阿正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河边,我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什么,视线模糊,精神恍惚。力量可以量化,生命可以计量,所以当某种无边的东西涌来,我们终于停止了转动。

半晌,女娃娃发现了我们,朝这边看来。是的,我们看到了!我们看到了一双纯净如蓝天、如湖泊、如雪山般的眼睛!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在奇怪我们为什么要看她?也似乎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呀?”女娃娃一口喝光了酥油茶,朝我们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之后,便转身跑进了洪流般的朝圣人群。

有一种微笑,你愿意拿满手的诚恳去替换,可换到的不过是流沙般的后会无期。

“她是天使,别去打扰她的世界。”阿正泪流满面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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