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银川(一)
咚呲哒呲擦擦擦!朕坐上路虎了!而且司机还是个世间少有的超级美女!坐在后排,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风带来的F罩杯,顿时就有了几分携爱妃御驾亲征的味道啊!斜斜靠在窗口,任狂风吹乱我的发,送我这个风一样的疯子,一路向宁夏回族自治区飙去。而一路的风景,除了略带煤灰味的空气、黑压压的乌云以及光秃秃的山丘以外,都挺好的……
宁夏的第一站自然是它的首府——银川。我相信,每个初到这个城市的人,都会感到惊讶。便利的城市交通,绿树成荫的马路,干净的街道,充沛的水资源,如洋葱般一层层密集均匀的城市规划。坑朕呢吧!你确定这是一个被沙漠和戈壁包裹着的城市?
找到银川西夏青年旅舍不算一件容易的事儿。先后倒了两辆公交车,接着在小巷子里转悠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才看到招牌。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最近一段时间,酒香眼亮,随处就宿,正儿八经住进青年旅舍,这还是头一回。倒不是我矫情,矫情也没成全过我,住青旅唯一的好处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走一段,告别单身狗的命运。当然,摆脱宿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的代价就是节操。
阿正,就是碎了我一生节操的代价。
初见阿正,就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怂!“三等残废”的身高,肝癌晚期的脸色,连唯一能跟我PK一下的智慧,也被颜值活活拉低了一半,典型MP爆满,HP秒杀的角色。不过这货跟我一样,不认真追逐,也不认真反抗,连随波逐流都跌跌撞撞得上气不接下气,唯一较真的事儿就是跟自己较真,另外还有诗。
我们的认识,是从各种扯皮打哈开始的。从苏格拉底到黑格尔;从犹太教到佛教;从三闾大夫到唐家三少;从孔子周游列国到老干妈陶华碧的创业史。去他的,朕调动了脑袋里整个知识库,跟这小子对弈了一个下午,硬是把围观群众听得肝胆俱裂。到最后,周围只剩两个人傻呵呵地看着我们。一个装傻,一个真傻,装傻的是小莹,真傻的是华仔。
当天晚上,青旅老板做东,请我们那天入住的所有人喝酒。二十几个人围在三张大桌子前。一桌子的酒,配上两盘小花生,还没喝我就醉了。去你的!朕饿了!朕要用膳!
其实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伤神伤身,可它的好处跟坏处一样明显,那就是吐,把世界当作垃圾桶,尽情地吐,无所顾忌地吐。酒过三巡,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突然起身,对着众人喊道:“来!我敬大家一杯,我平时很少喝酒,今天算是喝得最开心的一次!喝再多,喝成啥样我都认了!我现在只是想一句话!老娘就算不嫁人,就算一辈子要饭也不嫁给那个二刈子(东北话,一般指娘娘腔),不就有俩臭钱么?别以为买通了我爸,我就是你的了!老娘不是你们的买卖,不是个明码标价的物件儿!就算是,你们也买不起!!!”最后的那句几乎变成了嘶吼,说完之后,姑娘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哇咔咔,好家伙,一上来就是个逃婚的,不过这事儿要是摊我身上,我也不答应,额……,我应该还是会答应的吧……
这时,一个看上去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接着站起了身,“好!姑娘这杯我敬你!不就是钱么!那男的给多少我帮你补上了!老子初中之后就再也没进过学校,家里的老师整天教我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就是不好好教我怎么做人!还记得那时候,那个老师整天教啥子娘西皮的世界宏观经济,他爷爷的,老子想学语文!老子的梦想不是当少爷,不是当总经理!我偶像是海明威!老子的梦想是当个作家,当个记者!结果呢?二十二岁那年,我爸判了死缓,我妈判了二十年,我也蹲进了号子。钱有个屁用!钱让无数人过上好日子,就毁了老子一家!”又来一个蹲过班房的富二代,这一桌子的人水得多深啊!
“你不能将一堆篝火扑灭/既然已经燃烧/那火焰/无须蒲扇的风/会在漫漫长夜/自己四处蔓延。”夜已至深,相互舔舐伤口的灵魂们,将苦楚转化成燃料,想要烧退整个世界的孤独和黑暗,于是整个酒桌都沸腾了,各种咆哮、谩骂、愤怒、不甘,借着酒劲吐得满天满地。
酒精一样冲鼻子的气氛,像刚从蜡烛上滴落得红蜡,把我的脸烧得通红,一番挣扎之后,悄然离席。在别人眼里,这是个顺理成章的反面教材。不是自命清高,也不算是一叶障目。只是,这十年醉了太多次,说了太多话,换了太多人,吃了太多菜,留了太多情。岁月如酒,酒终是不醉人的,醉人的是岁月。卞之琳诗“独醒者放下屠刀为你祝福”今夜,让我为所有人祝福。
“一旦下雨,路上就有肮脏和泥泞,每个人都得踩过去。”世间之事,不是你饿了,便会有可口的佳肴;不是你困了,便可以高枕无忧;不是你冷了,便会有壁炉做伴;不是你哭了,便会有温暖的臂膀。
往事如烟萧萧处,一曲琴殇倍流连,太多时候,烧尽一生的落叶,也暖不了一杯冷茶,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抹伤,对别人来说很小,对自己来说很大的伤。没人能将自己打包带走,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