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知录》的版本、撰写时间、诗歌来源、删诗原则

二、《所知录》的版本、撰写时间、诗歌来源、删诗原则

要知道《所知录》中诗歌的来源,首先须厘清该书的版本情况。在目前所知的十五种《所知录》抄本中,诚如傅以礼指出的那样,其中有不少抄本将钱澄之所写的诗歌删除了。但根据钱澄之本人所撰写的《所知录凡例》,可以断定,如《荆驼逸史》本、庄士敏抄本等删除诗歌的抄本,一定是抄写者的臆断与妄改,是不足为据的。在那些保存诗歌的各类抄本中,也存在着不少差别。简言之,主要有三卷、五卷、六卷之分,区别如下:

本文论述的六卷本据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清抄本、清末新学会社排印本;五卷本据上海图书馆藏清是亦轩抄本;三卷本据江苏省常熟市文管会藏清抄本。在三卷本中,卷三卷首为“四月日上御经筵”一段,此段文字在六卷本与五卷本中,恰在卷二《永历纪年中》之中间。

诸本之间,《隆武纪年》、《永历纪年》两部分在文字上大同小异,所录诗篇亦无差别。所异者只是《南渡三疑案》与《阮大铖本末小纪》二卷,五卷本将此二卷合而为一,文字及所录诗篇有小异而无大别,三卷本则根本没有。对此,学界本有不同意见,或认为《所知录》本无此二卷,或认为有之则是全璧。笔者亦倾向于《所知录》本有此二卷,《南渡三疑案》所记虽为传闻,《阮大铖本末小纪》虽仅记载阮氏一人,但同样在叙述之后系之以诗篇,体例与《隆武纪年》、《永历纪年》并无差别。

六卷本《所知录》共载有73首诗歌,今核查,其中68首来源于钱澄之的《藏山阁诗存》。《藏山阁诗存》分《过江集》二卷、《生还集》七卷、《行朝集》三卷、《失路吟》一卷、附录《行脚诗》一卷五部分,收录钱澄之从崇祯十一年(1638)至永历五年(顺治八年,1651)之间写作的诗歌。这68首诗歌,27首出自《生还集》,37首出自《行朝集》,其余3首出自《失路吟》;有些诗题则略有差异(参文末所附“《所知录》所收诗歌与《藏山阁诗存》之关系表”)。

《藏山阁诗存》的结集应在1651年之后不久。早在1651年(辛卯)春,钱澄之就已经开始编辑刘湘客的日记作为《所知录》的资料;但迟至他年过七十(即1681年),钱澄之仍在修订。因此《所知录》的编撰时间始于1651年之前,修成于1681年之后。由此可见,《藏山阁诗存》本是完帙,《所知录》中的诗歌是钱澄之依据“存其记事之大者”的原则,从《藏山阁诗存》中选录出来的。

钱澄之晚年在《复陆翼王书》中说:

仆昔流离闽中,以吟咏纪事。凡所传闻,即为诗志之,有《哀江南》、《续哀》、《广哀》及《悲赣州》诸杂诗,俱录入《生还集》。已,在岭外,复值乱亡,亲见死事诸君子,皆系以诗,亦散见《两粤集》中。

可知钱澄之“以吟咏纪事”的诗篇,主要分为两类:其一为“传闻”,即事;其二为“死事诸君子”,即人。《藏山阁诗存》中的作品,内容本十分丰富,举凡诗酒流连、抒情咏怀,所在多有。然而,一旦要求诗歌记载事件,就只剩下纪人和纪事,尤以纪事为主;而所谓纪人,其目的也在于表彰其人的事迹。如此,采入《所知录》的73首诗歌,自然也无非纪人、纪事两种。同时,这些诗歌又根据“存其记事之大者”的原则,专录与君王、名臣、良将及与军国大事关涉者。

(一)纪人。如卷一《故人行》记路振飞,《哭漳浦师》记黄道周,《陈将军行》记陈谦,《贡川闻王郡伯死为位哭之》记王士和;卷二《章北院行》记章旷,《吊忠诗》记陈子壮、张家玉;卷六《髯绝篇》记阮大铖。

(二)纪事。此为大宗。重要的如卷一《行宫词》三首记载隆武帝及其皇后,当时并称“二圣”。《闽江水雹歌》记载隆武二年正月“雹大如斗”、“天昼黑”等异象。《沙边老人行》、《楼船行》、《赠杨幼于给谏》三首记赣州兵变。《恭纪》记隆武帝焚烧大臣迎降书以安抚人心事。《无题》、《鄞江怨词》记隆武蒙尘汀州。《黯淡滩》记马士英等被杀于黯淡滩。卷三《麻河捷行》记马进忠麻河大捷,《悲湘潭》记湘潭失陷事,《悲信丰》、《悲南昌》记李成栋战死。卷四《圣德诗》记永历帝赦金堡事,《旴江感事》四首记广州失陷及永历帝驻南宁。卷五《传疑诗》三首记南渡假亲王、假太后、假太子三案。

上文曾引述钱澄之所说“无记而但有诗,或记不能详而诗转详者”(《所知录》“凡例”)一语,可见,就钱澄之自己的分类来说,他是通过纪人和纪事这两种不同的诗歌题材,来弥补《所知录》一书没有记载(无记)和未能详细记载(记不能详)这两种遗憾。可是,连历史书写都不能记载的人或事,为何诗歌反而能记载下来呢?这就牵涉到“诗史”的写作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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