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将军·许世友

和尚将军·许世友

许世友(1906~1985年),河南省新县人。1926年在国民革命军第一师任连长,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后参加了黄麻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三十一师班长、排长、营长,红四方面军第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红九军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红四军军长,红四方面军骑兵司令员。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校务部副部长,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副旅长,山东纵队第三旅旅长,山东纵队参谋长,胶东军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任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司令员,东线兵团司令员,山东军区副司令员、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山东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兵团司令员,华东军区第二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南京军区司令员,国防部副部长兼南京军区司令员,广州军区司令员,中共中央军委常委。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是第一、第二、第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中国共产党第八届候补中央委员,第九、第十、第十一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在中国共产党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副主任。

一、8岁就出家到少林寺

1906年2月28日,许世友上将出生在河南省新县泅水店区田铺乡许家洼村一户农家,乳名叫三伢子,又叫有德。

许家洼地区东靠桐柏山,西临大别山。但是,世道艰难,这里强盗多如牛毛,强盗们抢财夺物,杀人放火,常常弄得十室九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带地区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挥拳踢腿、玩枪舞棍。许世友刚刚5岁,就跟着村民学习打拳击棍。

1914年春暖花开之时,少林寺和尚林子金来到许家洼传授武功,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观看。许世友也挤进人群,只见林子金中等个儿,年近五旬,却是光头童颜,神采奕奕。林子金把六块砖头放在地上,挥拳砸去,砖头顿时碎块乱飞。许世友看得激动拍着手说:“打得好!打得好!”

紧接着,林子金走到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跟前,双手一拔,把树拔了起来。许世友睁大眼睛看得呆了,自言自语地喊:“这个师父真有神功呀!”

接着,林子金又打了一阵子大红拳,获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然后,他绕场一圈,向大家施礼道:“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俺是少林寺的和尚,教拳不是为了卖艺赚钱,而是为了防身健体!谁要跟俺进少林寺当和尚学武功,一来不用出钱,二来少林寺管饭。”

许世友听着动心了。他跑回家,对父亲许存仁、母亲李氏讲了少林武师表演的详细经过,然后诚恳地说:“爹、娘,俺要拜林拳师为师父,到少林寺里练功习武,混碗饭吃。”

李氏一听孩子要去少林寺里当和尚,心里十分难过。她擦着眼泪说:“三伢子,你太小了,娘怎能放你走呢?咱村上从来无人当过和尚呀!”

许世友跪在娘的面前再三恳求:“娘,你放心吧,俺不小了。咱家里很穷,快断粮了。你把俺留下挨饿,还不如让俺跟林师父到少林寺里吃个饱肚子。和尚也是人,不能看不起他们呀!”

“当了和尚一生不能结婚,许家没有了后人!”

“没有后人总比饿死好呀!”许世友说。

李氏看儿子坚决要去当和尚练功习武,只好含着眼泪说:“只要有口饭吃,总比在家里挨饿强得多,你自己愿意去,为娘也不拦你。”

许存仁忠厚老实,家里的事多是由李氏做主,见老婆答应了儿子,他接着李氏的话音对儿子说:“三伢子,如果林拳师同意收留你,你就跟他好好练武吧。”

许世友懂事地点了点头。

“三伢子,你从小性格倔强,出去要听林师父的话,千万不能任性!”李氏又叮嘱着。

许世友听着爹娘的话,咬了嘴唇说:“爹、娘,放心吧!俺不会忘记两位老人的话!”

第二天,许世友找到林子金,说了自己拜师学艺的决心。

许世友在做少林神功二指禅

林子金一看许世友长得敦实,性格果决,是个练功习武的好料子,立即答应。他拍着许世友的肩膀,对他说:“三伢子,从今天起,你就是俺的徒弟了。”

许世友深深地鞠了一躬,连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过了几天,林子金带着许世友前往少林寺。许世友虽然离开了许家洼,但还是心恋着受苦受难的母亲和贫穷不堪的家,一路上默不做声。

许世友来到嵩山。在密林深处的少林寺门前,林子金师父手指着寺院说:“弟子,这个‘天下第一名刹’就是少林寺。少林寺的开山祖是印度沙门和尚跋陀。很早以前,他经过西域,来到中国传教,受到魏孝文帝的敬重,太和十九年修建了这座大寺院,起名叫少林寺。少林寺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

许世友仔细地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许世友紧跟师父走进大门,参观了道路两边风格各异的石碑,沿着一条笔直的高台甬道,上了天王殿、藏经阁、达摩亭、千佛殿。一路上,林子金边走边讲,许世友边看边听边问,尽管少林寺风景如画,好像仙境一样,但是寺庙中钟声震震,香烟袅袅,千年古刹给许世友一派威严之感。

进入了寺庙后,林子金问道:“少林寺练功极严,要求吊臂、睡桩和手指插沙各三年,你能吃这些苦吗?”

许世友坚决地回答:“师父,俺不怕苦!”

从此以后,许世友不论寒冬酷暑、刮风下雨,除了诵经之外,都跟着林子金师父苦练刀枪剑戟,棍棒拳术。

每天晚上,他先练习吊臂,再安排师父睡觉,然后自己躺在一人多高的木桩上和衣而卧。如果滚下来,肯定挨打。滚下地的次数越多,挨打挨罚的次数就越多越重。当东方泛出鱼肚白色,他就从木桩上跳下来,去给师父倒了尿盆,再跑到沙堆跟前,手指插沙200下。这种艰苦的练功,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坚持不下来的。许世友开始时练得头昏眼花,浑身肿痛,难以蹲下。但是,他不怕吃苦,一个月后,他就感到浑身都是劲了。

3年后许世友成为了少林寺一位出色的习武和尚。

二、许世友的三件命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8年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过去了。这时的许世友,已经出脱成为艺高胆大的硬汉子了。

这一年,许世友跟随林子金师父去南阳传授拳术。在路上,他看到了许多慈祥的男女老人,他马上联想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爹和娘。从南阳返回少林寺,他对师父说:“我多年没见爹娘了,心里一直挂念着他们,想回家探望二老。”

林子金爽快地回答:“思亲之心,人皆有之。你就回去探望一下爹娘吧!”

说完师父又嘱咐道:“你现在学会了武功,成了少林寺的僧人,独身外出时对人要和善,千万不要杀生害命,惹是生非。”

许世友点头说:“请师父放心,弟子记在心里。”

这时,正巧林子金要前往麻城县传授拳术,许世友跟随师父一路同行。到达麻城县,他告别师父回到许家洼。

许世友走进了离别8年的许家破烂的草房。母亲一看孩子回来了,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三伢子,娘一天天坐在村口大路边,看呀看,等呀等,就是不见你回来!”

“娘,俺也想念你和俺爹。师父说俺武功没练成,不让俺回家,现在练成啦。俺也想你们,在少林寺里偷偷地流过泪。”许世友说到这里,着急地问:“娘,俺爹去哪里了?”

母亲听着孩儿的问话,哭得更伤心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你……爹早已不……在人世了。”

人去物在,许世友全然没有想到短短几年之间父亲就去世了,顿时泪水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过了半个小时,母亲擦着眼泪,抽泣着说:“三伢子,自从你走出家门以后,你爹身体就不大好。家里没有饭吃,你爹天天上山打柴,挑到县城换来米面养家糊口。就这样过了3年,你妹妹突然生了病,家里无钱治病,就向地主董三麻子借了10块大洋,请医买药,给你妹妹治好了病,但是一年的债钱连本带利变成了20块大洋。为了还债,你爹没日没夜地给董家做活。劳累过度,他病倒了,入春后就去世了。娘怕你难过,也没有告诉你。你爹断气的时候最牵挂的就是你啊!”

听了母亲的哭诉,许世友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里,抱着母亲放声大哭:“娘,俺爹死得太早了。俺一定要为爹报仇!”

一天早饭后,许世友的叔兄挥鞭赶着两头老黄牛到山坡吃草。一不小心,一头老黄牛从山坡跑下来,踩了董家棉田里的10多株棉花苗。地主儿子董狗子看见牛踩了棉花苗,急忙冲上前去,揪住叔兄头发,挥拳痛打起来。叔兄被董狗子打倒在地,痛得双手抱住肚子满地打滚,喊爹叫娘。

许世友路过此地,听到喊声,跑上前去,替叔兄擦了额头上的血和脸上的泪,问明了详情,他对董狗子说:“牛踩了你家的棉花苗,俺们全部赔偿。你动不动就打人,如果打死人怎么办?”

“你爹给俺家种过田,你娘给俺家洗过衣,你叔兄给俺家放过牛,都没有还清欠俺家的债,你这个秃叫驴能赔得起吗?”董狗子气势汹汹,一脸讥笑。

“这个董狗子!”许世友也回骂了一声。

“打死你这个秃叫驴,俺让你家断子绝孙!”

董狗子边骂边向许世友扑过来,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顿时许世友的鼻子里口里,鲜血顺着嘴唇淌下来,把胸襟染红了一大片。

许世友又恼又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怒视着董狗子,骂道:“你这个狗杂种打起爷爷来了,爷爷的拳头送你上西天去吧!”紧接着,他马上来了个连环三通天炮,一拳打在董狗子的脑门上。

董狗子栽倒在地,口吐鲜血,脸色蜡黄,滚了两下,当场断气,狗命呜呼了。

许世友一看打死了董狗子,慌忙跑回家中,对母亲说:“娘,我把董狗子打死了!”

母亲大吃一惊,立时变了脸。她骂道:“三伢子呀!俺的小祖宗!你今天闯下天大的祸了!你打死董狗子,老地主能轻易饶了咱?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正说着,老地主董三麻子带领一帮人在砸门狂喊:“三伢子,你打死了俺的儿子,俺要捉住你点天灯!”

许世友一看家中难以藏身,即刻翻窗而逃。

老地主指挥一帮人紧追不舍,许世友边打边跑,终于钻进了山林之中。

天黑下来后,老地主带领一帮人回到许家洼,冲进许世友家里,不问青红皂白,便劈劈啪啪一顿乱打。许世友母亲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的叔兄不顾头破血流,迎着劈头盖脸打来的棍棒和拳头,猛地向老地主腿弯撞去。老地主冷不防被他撞了个狗吃屎,倒在地上叫骂起来。一伙打手冲过来,把许世友的叔兄捆起来,五花大绑,送到县城偿命去了。

再说许世友翻山越岭,连夜跑到麻城县,找到师父讲述了打死董狗子的详情。

林子金一听:“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许世友扑通一声跪下着急地问道:“师父,俺闯了大祸,你带着我回寺里吧!”

此时的林子金师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严厉地说:“自古以来,‘借债还钱,杀人偿命’,如今你给少林寺众僧惹下麻烦,俺怎能把你再带回寺?从此后,俺没有你这个弟子,少林寺也没有你这个僧人!”

说到这里,林子金从衣袋里掏出8块大洋,扔给许世友,生气地说:“你快走吧!”

许世友一连给师父叩了8个响头,感激地说:“多谢师父给弟子一条生路!”

然后,他揣起8块大洋,连夜逃命去了。

许世友化了装,一路沿门乞讨,在外流浪了半个月。一天,他来到一个县城,发现城墙上贴着《捉拿杀人凶手许世友》的布告,吓得心儿怦怦直跳。他想留在城里容易暴露自己,干脆到乡下混碗饭吃吧!于是,他东躲西藏,来到了深山老林中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给村民传授武功。过了一个多月,时入寒冬,滴水成冰。村民们不愿在冰天雪地里练功习武,都纷纷回家去了。许世友身着单衣,无食充饥,无奈只好冒着鹅毛大雪,去投奔王师兄家里借宿。

王师兄热情地接待了许世友,好酒好菜款待他,转眼到了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请来财神,燃起了鞭炮。王师兄家是个大户,仗着一身武功,做了庄家,逢年开了赌场。赌徒们纷纷来到王家聚赌,一个个赢了还想赢,输了要捞本,一赌上就罢不了手。一个赌徒带着100块大洋来赌,一夜之间,这些大洋像流水一样从他的手里淌走了。许世友不会赌钱,从大年初一到初三,一直围着看热闹。

赌场的风声传到了外村,两个学了点武功的盗贼眼红了。两人偷偷一商量,大年初四晚上,带领一帮人冲进赌场,欲抢钱财。王师兄带领赌徒与这帮盗贼对打起来,可是,他们根本不是盗贼的对手。

许世友忍无可忍,扑向领头的盗贼,挥动铁锤似的拳头,一下子打在盗贼头子的胸部,这家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中拳后大喊一声,当场毙命。盗贼们一看头子死了,丢下钱物,狼狈而逃。

许世友一看失手又伤一命,心里直后悔下手太重。他对王师兄说:“俺闹出了人命,给你招来麻烦,请师兄多多包涵。俺不能久留,告辞了。”

师兄说:“你打死了盗贼头子,俺和赌友感激不尽。如果今天你不挺身相助,俺们都要吃大亏的!假如官府派人调查此案,俺会一人承担,绝对不会连累师弟。你在这多住些天。”

离开少林寺之后,已经连伤2命,许世友深知自己大罪难逃,不敢在师兄家里停留。

师兄一看许世友执意要走,急忙拿出20块大洋相送。

许世友连夜逃走了。

这时,家家户户过年热热闹闹,而他却在外四处流浪。一个多月他吃糠咽菜,露宿野外,身体瘦了,头发长了,脸晒黑了。晚上,他躺在稻草窝自忖这不是办法,苦苦思考下一步出路,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俺要去当兵!”

许世友长途跋涉来到河南省信阳,听说军阀吴佩孚部队在洛阳招收童子军。他高兴极了,从信阳赶到洛阳,软缠硬磨地参加了童子军,分配到一连二排当兵。

这样,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

二排有个老兵,性格暴躁,调皮捣蛋,爱打架骂人。每次他看见许世友就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个新兵蛋子!俺当兵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光着屁股哩,看你这蠢样子!”

许世友从心眼里讨厌这个老兵。

一天,轮到许世友和这个老兵一起值日。早晨刚刚起床,老兵就下命令:“新兵蛋子,俺限你半个小时扫完屋内屋外地,叠好全排的毯子,倒掉痰盂。”

许世友忙前忙后,半个小时还没有完工。这时,老兵闲遛回来了。他破口大骂:“你这个狗日的新兵蛋子干啥去了?为什么还没有干完?我日你的老祖宗!”

许世友极为气愤,回嘴骂道:“俺在干活,你去溜达。你要日人,就先日你的老娘吧!”

老兵暴跳如雷,吼道:“你还敢骂俺!”他猛扑上去,抓住许世友的军装领子,左右扇了他六七个耳光。老兵虽老,力气却大,一连串的耳光打得许世友耳鸣眼花,头昏目眩。

这一下子使许世友火性暴起,气上加恨,他来了个“五花飞脚”,一下子踢到这个老兵的要命穴位处,这家伙倒在地上,滚了几下,就呜呼哀哉了!

连长乐金山看见许世友打死老兵,出了人命,马上带人把他团团围住。

士兵们一涌而上,把许世友五花大绑起来,押送到团部。团长早已听了连长乐金山的报告,来到许世友的跟前,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这个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浓的混蛋,吃俺的饭,拿俺的饷,还打死俺的人!快给他扣上脚镣,关进黑牢里等候处决!”

士兵们给许世友戴上沉重的脚镣,把他推进一间黑暗的牢房里。

许世友被扔进黑牢,心想这次肯定在劫难逃,死定了,不由自主地仰头喟然长叹起来,杀人偿命,死就死吧,转而他又一想,自己死了,留下多病多难的母亲,靠谁来奉养呢?他思前想后,感到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一连过了六天,许世友每天都在想着怎样才能不死,但是一筹莫展。

第七天清晨起床后,与许世友关系较好的新兵郭敬争送饭来了。他打开饭盒,取出四盘小菜一壶酒,端着酒壶倒了一杯酒,双手敬给许世友,含着泪说:“许兄,你就喝了俺这杯送行酒吧!”

许世友双手接过这杯酒,一饮而尽,吃惊地问:“敬争,俺真的要死了吗?”

郭敬争悄悄地说:“世友,是真的。俺在营房大门外看见了团长贴出去的斩你的布告。所以,俺跑来问你,看你能不能找个当官的救救命呀?”

“有的。”许世友着急地说:“俺舅舅在步兵团二营当营长。你快去告诉俺舅,叫他赶快救俺一命吧!”

郭敬争去了。

许世友吃完菜,喝完酒。他对自己说:“今天俺真的死了,也不是个饿死鬼!”

紧接着,4个士兵走进牢房,把许世友捆绑起来,连推带拉地弄到团部大操场上。操场四周站着全团官兵,严厉的目光直视许世友。团长腰间挂一把手枪,等待着当众枪毙这个打死老兵的罪犯。许世友一看死神临头,一下就昏迷过去了。

就在这时,许世友的舅父赶来了。他在团长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操场。团长下令全团官兵离开,又让4个士兵给许世友打开绑绳和脚镣。过了一会儿,许世友苏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俺怎么没有死呢?”

看守他的士兵没有回答。

正在许世友纳闷之时,舅父派人把他带到步兵二营营部值班室。

舅父一见许世友就火了,“啪啪”就是几巴掌,把许世友打得眼冒金星,怒吼道:“你吃了豹子胆啦?一连打死了2个人,现在又在军队打死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如果不想活,干脆上吊去吧!”

许世友一见舅父来了,连忙喊:“舅舅救我!”

“今天不是我救你,你早成了断头鬼!”舅父还是怒气冲冲。

许世友见舅父气的不得了,知道这一顿打是躲不过去了。他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舅父越骂越气,又一连扇了许世友两个耳光子。

许世友低头硬撑着,头不偏,身不歪。他说:“舅舅!俺错了。你打俺吧!打死俺俺也不往心里去!”

舅父一看许世友认错了,把举起的右手又放了下来。最后,严厉地叮嘱道:“三伢子,回到连队要严于律己,每个礼拜都要向我汇报情况。再若惹是生非、动手打人,我自己毙了你!”

许世友点了点头,说:“请舅舅放心,我再不打人骂人了。”

这件事深刻地教育了许世友,他决心当上排长,让舅舅看看自己做得怎么样!他努力了3年,终于担任了北洋军阀部队的排长。后来,许世友所在的第十五军一师编入湖北省防军独立第一师,他担任四连连长。

三、受冤之后当红军

1927年春节过后,许世友奉命带领四连进驻蕲水剿匪。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许世友他们正在睡觉,突然,团长严风宜带领的部队冲进营房,缴了他们的枪支弹药。与此同时,严团长下令给许世友戴上手铐和脚镣。许世友不解其意地问道:“团长,这是怎么回事呀?俺们四连到底犯了什么罪?”

严风宜团长气势汹汹地看着许世友,两眼直冒火,恨不能一口把他吞掉。严风宜大声吼道:“什么罪?你干的坏事你还能不知道吗?真是明知故问!”

“说实在话,俺真的不知道呀!”

“胡说,你们调戏老百姓的大姑娘,抢走老百姓的钱物,难道你身为一连之长也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俺还蒙在鼓里哩。”

“人证确凿,还想狡赖吗?”

“俺不知道。你把那个人证叫来当面对证。如果是我许世友干的坏事,杀头俺也心甘!”

严风宜瞪眼吼道:“你这个混帐东西,干了坏事还想狡赖!来人,给我打!”

七八个手执皮带的士兵,轮流用皮带抽打着许世友。他们边打,许世友边喊:“老天爷,冤枉呀!俺冤枉!”

严风宜一看许世友不招供,厉声喝道:“他不招供,你们继续给我打!”

士兵们又轮流使劲地抽打着许世友。许世友被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站立不稳,终于倒下,昏迷了过去。

严风宜派士兵把许世友拖到一间堆放着破烂东西的房子里关起来了。深夜,许世友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喉咙又干又渴,就对看守他的士兵说:“老弟,给俺喝点水。”

看守士兵说:“严团长交代过了,不让给你吃饭和喝水。你就忍着点,去当饿死鬼吧!”

“日他娘!狗日的打了俺,冤枉了俺,还不让给俺喝水!俺要跟你们拼命!”许世友大怒,运了运气,手铐立即断了。

看守士兵吓得胆颤心惊,立即报告了严风宜团长。

严风宜跑步来到跟前一看,果真许世友的手铐断了。他心里暗想:这小子的武功出众超群,打起仗来确能独挡一面,于是马上命令:“赶快给许连长倒水,而且让他吃饱吃好。”

红军时期的许世友

对于严团长的突然改变,看守目瞪口呆。

“他……”其中一个看守壮着胆子问。

“他的问题,等调查清楚了再作处理。快去送水送饭!”

许世友水足饭饱之后,心想,这团长怎么啦?送来了好吃好喝的,却不让自己出去。

过了3天,严风宜团长面带笑容地前来看望许世友,并亲自为他打开脚镣,抱歉地说,“许连长,案子已经完全查清了,是你们连的2个班长调戏民女,并且抢走了东西。我把你打错了,今天特来给你赔礼道歉!”

“啊!”许世友终于明白了原委,但是接着反问:“你们把俺打成这个样子,难道就白打了吗?”

严风宜再三赔礼:“实在对不起,请你多多原谅!我给你1000元钱,你先治伤养病,等伤痊愈之后,再到六连担任连长。”

严风宜团长虽然给许世友道了歉,但许世友的心情仍然不佳。不久,他被调往湖北省防军一师一团六连担任连长。上任后,他在团队驻地武昌,结识了一个同乡傅孟贤。没有多日,两个人就混熟了。傅孟贤发现许世友情绪低落,当面直问:

“世友,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

许世友开诚布公地说:“以前俺满脑子想的是升官发财,经过你的宣传,俺才知道共产党是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所以,俺不想在这里干下去了,想另谋生路。”

傅孟贤是个地下党员,一心想参加红军。他说:“干脆俺俩前往黄安或者麻城,参加红军队伍,救国救民去吧!”

“好,你说得好!”许世友高兴地拍着大腿说:“俺们立即行动吧!”

当时,两人研究了秘密行动方案,决定当夜午时在敏果集碰头。

两人商量好后,许世友一边向连队走去,心里一边想着:连队司务长外号叫“惹不起”,他爬高踩低,见了团长叫干爹,根本没把自己这个连长放在眼里。“惹不起”经常打架骂人,克扣军粮,强奸民女,罪恶极大,但谁也不敢惹他。许世友决定临走前杀了他,为全连官兵除害!

深夜,天黑如漆。许世友找来一把锐利的菜刀,藏到腰间衣服里。他推门走进“惹不起”的房内,看见这家伙坐在椅子上抽烟。在“惹不起”未防备之时,许世友急速从腰间抽出菜刀,使劲一刀劈向“惹不起”的头,这家伙像死猪一样倒在地上了。

许世友从“惹不起”的钱箱子里取出50块大洋,然后锁好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军营,赶到敏果集找到傅孟贤。

会面后,两人雇了两顶轿子坐上,日夜行程100多公里,到达麻城附近杨泅寨,找到红三十一师司令部,参加了红军。

不久,他经胡德魁、于绪珍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许世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四、红军的“大刀团长”

三国时代的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就是凭他手里有一把82公斤重的青龙偃月刀。许世友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对大刀特别钟爱。他常挂在嘴上的几句话是:红军枪弹不足,大刀是冷兵器中最为便当、最让敌人胆寒的兵器。

许世友在少林寺就是舞刀高手。他常奉师父之命,给师兄弟表演刀功。一次,一股百人的流匪包围少林寺,许世友手持双刀,大开山门,流匪上来一个他杀一个,上来两个他杀一双,十个八个一齐上,许世友右劈梅花,左扫残叶,又追又闪,又刺又防,三挑两戳,十几个流匪做了刀下鬼。其余的流匪吓得大喊:“天神下凡了!天神下凡了!”纷纷逃走。

许世友当了红军后,曾无数次挥舞着大刀冲锋在前。

1931年11月,红四方面军打黄安城,许世友已经是红十二师的三十四团团长了,在战斗中他两次大刀一举率领大家同敌人开展肉搏。

一次,敌人两个团向三十四团阵地发动进攻,妄图打开缺口南逃。敌人的轻、重机枪像一条条毒蛇吐着腥红的火舌,在红军阵地上舔来舔去。敌人的炮弹把无数碎石、泥块掀到半空。在炮火的掩护下,敌人仗着人多势众,嚎叫着向三十四团阵地扑来,突破了前沿阵地。

在危急时刻,许世友从背上拔出雪亮的大刀,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上!”挺身舞刀冲入敌群,同敌人展开肉搏战。

由于许世友经常教授部下一些武功,三十四团人人都会打拳劈刀,敌人哪是他们的对手。红军战士像自己的团长一样,在敌群中左一刀,右一刀,前挑后戳,刀刀见红,砍得敌人血肉横飞,魂飞胆裂,狼狈逃窜。

在攻城接近尾声时,垂死挣扎的敌人再次出城南逃。

这时,许世友身边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当敌人接近时,许世友立即举起大刀,跃出战壕,带领官兵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肉搏战。逃敌就像泛滥的洪水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堤坝一样,立即改变方向逃跑。许世友率领全营挥舞大刀锐不可当,把敌人赶了回去,并尾追溃敌突入黄安城内,将城内敌人全部歼灭。

从此,许世友的“大刀团长”威名远扬四方。

在万源保卫战时,许世友已是红军师长了。这一次,他指挥红九军第二十五师正在大别山、青山与四川军阀刘湘的军队展开激战。一股敌人趁着战事激烈,

从第二十五师的第七十三团和第七十五团的结合部突了进来,先头已进至师指挥所右侧的山脚下,情况十分危急。许世友决定使用第七十四团反击这股敌人。

许世友为战士示范少林拳术

反击的号声响了,许世友亲自带着师的直属分队参加了反击,他手执大刀,冲在前面。战士们见师长都冲锋在前,勇气大增,如潮水一样扑向敌人,喊杀声震天撼地。

冲入敌阵,许世友见一个敌军指挥官正挥舞着手枪大喊大叫,便飞身过去,劈头就是一刀。也不知道是刀太快,还是砍得猛,那家伙的头向山坡下滚出了好远,身子还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好几步……

一场血与火的拼杀结束了,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尸体,突入之敌全部被歼。

这时在许世友的要求下,红二十五师从师长到战士,每人都有一把系红布的大刀,都是纯钢打造的,连砍十几个铜板都不卷刃。但是在长时间的激烈厮杀中,大刀都砍得卷刃了。

敌人的进攻力量消耗殆尽了。傍晚,红军发起了全线反击,师团干部带着部队一齐杀向敌人。敌人溃不成军,狼狈而逃。红军一气追杀七八里,直把敌人赶到白沙河边才胜利返回阵地。

万源保卫战,是许世友一生中经历的一次时间最长、最为残酷激烈的坚守防御战。与许世友后来在解放战争中参加的战役相比,万源之战的规模不算最大,但万源之战的白刃格斗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师,从师长到士兵,每人一把大刀与敌人短兵相接,这种场面是极为罕见的。

五、许世友的名字是毛泽东改的

许世友将军原名叫许仕友。

这是按家谱排行:开、绍、元、存、仕、光、明,他是第五辈,故名仕友。后来,他从旧军队逃出来参加黄麻起义,接受了革命的教育,才知道仕就是做官,干革命是为穷人打天下,不是为了做官。于是,他便把“仕”改为士兵的“士”,意思是:我许士友是革命队伍中的一个士兵。

在长征途中,许士友当了红军军长,夹金山会师后,他参加了毛主席在达维镇主持召开的一次高级干部会议。

会议期间,政治部把红军途经茅台镇时买的几瓶茅台酒拿出来,加上几个菜,让高级干部品尝品尝这美酒的滋味儿。毛主席喝了几口茅台酒后,兴致很高,他对许士友开玩笑道:“你现在是军长,统领几万人打仗,不是战士了。《共产党宣言》有个口号叫做: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你应该放眼世界嘛!世界之友不是更好吗?”

许士友一向尊敬毛主席,经毛主席这一提,他果真付诸行动,将名字改为许世友。

六、许世友大闹延安

1936年10月,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许世友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到中国工农红军大学学习。

1937年3月中旬的一天黄昏,抗大的全体学员被紧急召集到大操场上。校长林彪站在讲台上,悲痛地告诉大家:“西路军在高台、临泽、倪家营子和祁连山的苦战中失败了,军长董振堂、孙玉清,军政委陈海松等壮烈牺牲,部队损失2万余人……”

噩耗传来,抗大的学员们怎么也接受不了,文件还没传达完,会场上已经是哭声一片。尤其是来自红四方面军的学员们,一个个都哭得成了泪人。林彪试图要大家安静下来,可是会场上就是安静不下来,会议不得不在哭声中结束。

作为红四方面军骑兵师师长的许世友听到西路军全军覆没,更是悲伤不已,他被人搀扶着,送回宿舍。他悲伤得连鞋也没脱,就和衣上床,以被蒙头,又是恸哭。炊事员把饭菜热了几次又端来,许世友却视而不见。战友王建安、陈赓红着眼睛来劝说许世友,他还是绝食了一天。

西路军以2万人的伤亡终告失败,许多人要求中央追究责任,结果使长征路上张国焘分裂主义的错误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最后,中共中央作出了《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定》,延安部队、机关和学校,纷纷召开声讨张国焘的会议,要肃清张国焘的错误。

一天,吃罢早饭之后,抗大的学员们便集合列队来到了广场,大家席地盘腿而坐。因为这天要召开“张国焘斗争会”。这些革命青年显得激动、亢奋,他们坐在还有些潮湿的地面上,但个个精神抖擞。

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委员们几乎全部到场,毛泽东和张国焘也在其中。延安地区的不少群众组织也派代表列席旁听。

许世友在练武

会议开始,毛泽东首先讲了话。他说:“中央作出对张国焘同志错误路线的批判,是一次极为生动深刻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同志们要拥护中央决定,积极参加学习讨论,并敢于揭发批判张国焘同志的错误。达到触及思想、触及灵魂的目的。”

接着,毛泽东特别强调了一个原则:“批判张国焘同志,要把他的错误与红四方面军指战员的英勇奋斗区别开来,红四方面军广大干部战士的功劳和贡献不容抹煞。”

许世友听着毛泽东的讲话,觉得讲得很有道理,而且原则性很强。他坐在台下,心里有了点底。

大会结束后,开始分小组批判。

第二天上午,在抗大一队的批斗会上,有些人又把张国焘的问题与红四方面军扯在一起,上批张国焘,下批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战士,讲些不利于团结的难听话。许世友听着听着,再也坐不住了,如鲠在喉,涌上喉咙的话不说就会把他憋死。

结果,他“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发言说:“……怎么能说张国焘是逃跑主义呢?打不过敌人了,换个地方再打嘛,怎么叫逃跑呢?四方面军撤到川陕,部队不是发展了?这样的逃跑,有什么不好?”

“噢,还有第二个张国焘。你许世友竟敢为张国焘辩解,真是典型的托洛茨基。”一个学员立即站起来反驳许世友。

“日你娘的,老子说了几句话就成了托洛茨基,啥球托洛茨基,老子不懂,尽放狗屁!”许世友忍不住骂起来了。

这一骂,惹出乱子来。有人说许世友原来就跟张国焘是一伙的,不像红军的高级干部,倒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军阀。于是,批斗张国焘的会转成批许世友的会。

一时,“打倒许世友!”“打倒张国焘!”的口号声铺天盖地,气得许世友心血潮涌,暴跳如雷。他指着那位年轻的学员怒吼道:“呸!你小子胆敢骂老子,当年参加敢死队闹革命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我反对中央,我是张国焘的徒子徒孙……”

许世友突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天地旋转,他双手捂住沉闷的胸口,口中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许世友气病了,他住进了医院。

抗大的批斗会一天比一天开得频繁,斗争趋向白热化,大有你死我活之势。一潭清水给搅浑了。

许世友躺在病床上,心如海潮翻滚。红四方面军的一些老战友、老下级,纷纷到医院探望许世友,来一个哭一个,而且还带来了传说要枪决周纯全、何畏、张国焘的消息。许世友更惊了,心想自己也是张国焘手下的军级干部,不可能没有事,若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枪决了,死得也太冤枉了。许世友思前想后,在医院里苦闷到了极点。

他在病床上想了3天,最后终于有了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要到四川去找刘子才,到那里去“打游击”。

当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友詹才芳、王建安、吴世安泪流满面地来看望许世友时,许世友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就知道哭,眼泪顶屁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走!”

大家睁大了眼睛:“走?到哪里?”

“回四川找刘子才,他们还有1000多人,又是我们的老部下,巴不得我们去哩!”许世友说着说着,显得激动起来,“在这里天天说我们是反革命,还要缴枪,我们到四川去打游击,叫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革命的,愿走的就走,不愿走的也不要告诉中央。”

结果,经过秘密串连,愿走者越来越多。

到第3天时,延安有2个营职干部、20多个团职干部、6个师职干部、5个军职干部愿意走。这时,许世友计划准备步行7天7夜,通过陕北,到达汉中会合刘子才。并且他决定不带张国焘、何畏、周纯全,他嫌他们吃不得苦,都要骑马。大家商量好后,许世友做了出走计划,画好了路线图,最后他还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然后,准备4月3日夜10时出发。

4月3日,准备出走的学员不动声色地整理行装,采购食品。这时许世友也悄悄地从医院回到抗大,安排吴世安和两名警卫员提前携枪出城,准备夜间在北门外接应。

不料,王建安在当天的上午变得惶惶不安。他觉得,许世友的行为太过火了,中央说张国焘的问题仍然是党内矛盾,可以在党内解决,何必要用暴力?王建安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做非常危险,决定不跟许世友走。

在上午10点钟左右,许世友碰到了王建安。许世友关切地问:“准备得怎么样啦?”

王建安扯了一个谎:“许军长,你们走吧,我突然感到身上不舒服,有病,怕是走不了。”

许世友一听王建安打退堂鼓,顿时就急了:“娘的,临阵脱逃,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否则,我就采取强制措施,你别说我许世友对不起朋友。”

王建安感到左右为难,经过仔细思考,不得已悄悄地找到队里的党支部书记谢富治,报告了许世友将要出走的密谋。

谢富治马上把许世友将要出走的事报告给了校党总支书记邓富连。邓富连听到报告,也是一惊,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把情况报告给抗大的政治部主任莫文骅。莫文骅不敢怠慢,直接去找校领导。得知校长林彪在毛泽东处开会,他立即穿过一条街,来到毛泽东居住的凤凰山脚下的石窑洞里,详细向林彪报告了情况。

随即,边区保卫处处长周兴迅速布置人员,把抗大学员队的教室和宿舍包围了起来。结果,各队把参与密谋的人一一点名叫了出来,由保卫人员用粗麻绳捆起来押走,一共捆绑了30多个人,包括王建安。

许世友是最后一个被点名的,此时,他看到房前屋后站满了保卫人员,知道有人“叛变告密”。大祸临头时,他目不斜视地走出宿舍,在离捆绑他的人约5步远的地方站定:“你们来啊,上来绑吧!”说完,冷笑了一声。

两位健壮的保卫人员走到许世友身边,一边一个,像抓其他人一样,熟练地抓住许世友的双手,使劲往后拧,许世友佯作不动,气归丹田,轻轻运气,霎时,双手一揽,将两个保卫人员相对一碰头,继而双手一压,将他们摁倒在地。

保卫人员知道这位“武以奇名,奇以武威”的少林将军不同别人,不禁有些寒战。许世友傲慢地将双手反剪背后:“来绑吧!”霎时间,8个经过严格训练的保卫战士一齐上前,许世友不再反抗,先是双手被扣,继而被绑。绑起来后,许世友见谁骂谁,于是,有关人员决定给他加上手铐脚镣。

随后,邓富连带人又到许世友的宿舍搜查,发现他的枕头下面放着两支子弹上膛的手枪。邓富连伸了一下舌头说:“好险啊,许世友要是把枪带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七、和毛泽东不打不相识

1937年5月,中央成立了一个军事法庭调查委员会,负责审理“许世友反革命集团案”。审讯进行了一段时间,一些大的问题基本上搞清楚了。审讯期间,有人说,许世友“大骂党中央”,态度恶劣,应该枪毙,免得为党留下后患;有人认为,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枪毙了一个许世友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许世友,红四方面军的一批高级将领会怎样看待这个问题?还有人跑出来煽风点火,企图把事情闹大……但是,这时毛泽东对事件却有了冷静的认识。他看了许世友出走前写给他的信,认为许世友的问题决非是他个人的问题。并且,一些同志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硬把人家逼上梁山。于是,他力排众议,在那份关于“枪毙许世友”的报告上,断然行使了否决权。

6月6日上午。最高法院开特别军事法庭公审许世友等人持枪逃跑一案。许世友被开除党籍,撤销军长职务,判处一年半徒刑。其他人也分别受到了组织处理。

惩罚之后,毛泽东礼贤下士地看望了每一个人。对于许世友,毛泽东认为单纯做组织上的处理不能解决问题,真正要从思想上解开他的疙瘩。于是,他先托陈赓给许世友捎去一条“哈德门”香烟。不久,毛泽东又叫徐向前“去看看许世友等人,做点工作”。做了这些铺垫以后,毛泽东决定亲自去看望许世友。

这一天,当许世友一觉醒来,太阳已升得有一竿子那么高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掏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即牢房的锁便被打开了,走进来两名持枪的战士,其中一人说:“许世友,毛主席看你来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世友一听到毛主席这几个字,不禁怒火冲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见他!”说完一动不动。

这时,毛泽东已经来到了牢房门口。值班员紧走几步,先于毛泽东进了牢房,向许世友说道:“许军长,毛主席来看你了!”

许世友充满敌意,面无表情,大声地说:“来就来吧,何必大惊小怪!”

毛泽东弯腰进了牢房,站在许世友面前道:“许军长,让您吃皮肉之苦啦。我代表党中央,向您和红四方面军被抓的全体干部同志赔礼道歉!”

毛泽东脱下八角帽,向坐在石炕上的许世友连鞠三躬。

然而,许世友坐在石炕上,却并不感恩,依然岿然不动,在他看来,这是虚伪的做作,心想:你既然批示抓我,让我受尽皮肉之苦,难道两片嘴唇一巴达,赔个礼道个歉,就算拉倒,没这便宜的事,我许世友也不是那种打一巴掌揉揉就万事休的人。想到这,他把拳头攥起,右手抬起要伸向毛泽东,说:“可惜我手中没枪,要是有枪,我不崩了你才怪呢!”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抓起来!”保护在毛泽东身旁的罗瑞卿一看情况不妙,知道许世友武功了得,急忙下了命令,警卫战士们一齐窜上炕,三下五除二把许世友捆了起来。

许世友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但是又被重新捆了个结结实实。直到毛泽东走后,才重新给他松了绑绳。

骂了毛泽东之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在狱中,他闲来闷去,无事可做,于是在斗室里练起了武功。他把屋子中唯一的一个凳子拎了起来,左转右盘,疾如旋风上下翻飞。练完了凳子,又练起少林拳法,气纳丹田,呼三喝四。他忘了一切,进入了忘我的世界。两天之后,正在他静心练功的时候,牢门洞开,进来一批持枪荷弹的警卫战士。他扭头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哼!你死到临头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周年祭日!”

许世友一看战士后面进来的是康生,康生拿着一张纸,向许世友说:“这是枪毙你的正式文件,你签个名吧!”

许世友看了文件,对康生说:“砍头不过碗大的疤。我今日就要死了,我没别的要求,只是临死前能见上毛泽东一面,我要当面与他理论理论。请你通知毛泽东!”

“你先签名。”康生说。

毛泽东与许世友

“你不通知毛泽东,我高低是不能签名的!”许世友坚持不签名。

“那好吧!”康生说完派一名战士飞马报告毛泽东。

毛泽东真的下了决心要枪毙许世友?

毛泽东从许世友牢房处出来后,康生和博古两个人认为许世友不可救药,居然敢打毛主席,这还了得!博古说:“看来我们没抓错。当初毛主席还批评我呢!若不是许世友要打他,说不定我博古要背一辈子黑锅呢!”

康生说:“我们山东诸城有名谚语:打蛇不力尚大罪,窝蛇放蛇罪更深。主席不让杀。可是他要杀主席,这就是反主席,反主席就是反中央,他的罪比张国焘还大,党有党纪,国有国法,我们要秉公执法,少数服从多数,对毛主席负责!”

于是,康生、博古一合计,一同起草了一份有关许世友“反党、反毛主席”的言论集,连同他们的处理意见,作为一份报告呈送到毛泽东的办公桌前。

虽然许世友怒气勃发要对毛泽东不恭,但毛泽东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向恢弘大度的毛泽东却觉得这是有趣的事情,早已当做儿戏抛于脑后,并不计较许世友的鲁莽。毛泽东一直以来给许世友的评价是:武功高强、性情鲁莽,文化浅讲义气,是个杀富济贫的农民好汉。现在许世友越是这样,越是其率直性格的体现,越引起毛泽东的喜爱,因为他是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当他看到康生送来的材料后,毛泽东更坚定了他对许世友的看法:稍加雕琢可成栋梁之器。

康生为此事放心不下,特意来探。毛泽东热情地接待他。“关于许世友的材料,主席看了吗?”

“看完了。”

“此案以尽快处理为好,不知主席有何具体意见。”

毛泽东沉思一阵,对康生说:“我的意见,是以团结为重,四方面军的干部们要尽快放。许世友同志是一名有影响的将军,还是不杀为好,具体意见我暂时还拿不出来,你们看着去办吧!”

“好吧,我们有了具体意见,再请示主席,请您早早休息。”

教条主义者最大的乐趣和嗜好便是断章取义。康生等的就是毛泽东“你看着办吧”这句话。他一路小跑地回去,对博古和凯丰说:“主席工作很忙,拿不出具体意见,委托咱们去办。”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说:“我们先起草公文,白纸黑字,盖上公章,造成既定事实,恐怕主席有心想改,也木已成舟。”

康生不到半天工夫,文件便出笼了,一份送到主席那里。毛泽东阅览完毕,觉得与自己初衷南辕北辙,便问道:“此件下发没有?”

“已经下令执行。”

毛泽东立刻慌了:“此件不妥,你快跑步回去,通知他们停止执行。”

许世友

这时康生的警卫员飞马赶到,正与毛泽东的秘书碰个满怀。当毛泽东秘书小张问清楚许世友还没签字,要求见主席后,立刻到毛泽东处汇报。

“他现在在哪里?”毛泽东着急地问。

“他现在还在红大,拒绝签名,还未押赴刑场。”

毛泽东急忙对小张说:“刀下留人!你快去叫他来,越快越好,我在这里等他!”

马蹄疾飞,一路尘土飞扬。康生正焦急地等待报信之人。他原要先斩后奏,尽快了事,不料许世友拒绝签字,非要见毛泽东不可,这下他不敢贸然行事了。他远远眺望,两匹快马飞速地赶到。

“主席有什么指示?”

“主席让许世友快去见他!”

小张凑到康生耳边说:“主席认为此事不太妥当,让刀下留人,命令收回。”

康生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无可奈何地对许世友说:“许世友,你准备一下,去见主席。”

许世友听到这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主席真的要见我?看来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难道这是一个圈套?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是真是假?他索性来个破釜沉舟。他不慌不忙地对康生说:“既然主席要见我,请你再给毛主席捎个口信,我许世友是个军人,能否带枪去见?”

此言出口,惊得康生浑身冒凉气。这时,有人对康生说:“此人太野,不如把他捆起来再说!”康生因为毛泽东有“刀下留人”这一说法,没有让人捆绑。值班员来叫康生去接电话,说是毛泽东的电话。

“你是康生吧?”

“我是康生,主席有何指示?”

“有什么情况?”

“情况有变,许世友变卦,说要带枪见您。主席呀,您就死了这条心吧!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一个劲儿地讲团结,人家把枪口对准我们了,还是依我个人意见,就地处置算了,以免后患。”

“不要讲了!”毛泽东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制止了康生的话,并且命令说:“请你立刻告诉许世友,可以带枪来,再加上一条,可以装上子弹。你们怕死,我可不怕!”

一代伟人的胸襟和气魄,毛泽东将生死置之度外,决心以诚服人。康生被毛泽东的胆识彻底征服,他除去通知担任保卫工作的罗瑞卿外,立即返回许世友处,向许世友传达毛泽东的指示:“你可以带枪去见,还可以装子弹。”

康生让人取出许世友的枪和子弹,交给许世友。

许世友接过驳壳枪,双手竟止不住地抖起来。他本想给毛泽东出个难题,试探一下毛泽东,是否真的有诚意。然而毛泽东居然让他带枪装子弹!一下子,他被毛泽东光明磊落的人格所折服!

但是,许世友还是不动声色地装上了子弹,然后,在康生陪同下,坐着日式吉普车来到毛泽东住处。

许世友看到在毛泽东办公室外,哨兵排成两行,个个全副武装。许世友心中想到,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许世友是堂堂的共产党员,真正的革命军人,你们把枪口对准我,把我比做敌人吗?他不禁心中冷笑,他从腰间掏出枪拎在手中,缓缓地从哨兵中间向毛泽东住的那间房子走来。

“报告主席,许世友带到!”

“请他进来!”毛泽东在屋子里和颜悦色地答道。

许世友听到毛泽东的声音,一声“请”字把他打动了,他三步并两步往前走,一进屋“扑通”一声,双腿跪倒,抬头望着毛泽东,双手高高地把驳壳枪举过头顶:“主席,我把枪交给你,他们缴枪我不给,我丝毫没有谋害您的心,请主席把兵退了吧!这是对我的奇耻大辱。”

说完,许世友热泪横流,低下那宁死不屈的头。

毛泽东听了此话,心中一阵激动,好一员忠勇大将。他连忙向前用双手把许世友搀扶起来,然后,他看了看罗瑞卿:“还不把兵撤走了?我信得过他,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

接着,毛泽东把许世友按在椅子上,又把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老许呀!按照我们湖南人的话说,咱们是不打不成交,你的性格我喜欢,你的历史我也清楚,干事业你是根正苗红。古人常说文武打天下,我是个文人,没有你这个武将,成得了什么气候?对你,我毛泽东岂有杀你的道理?你受的委屈,我理解。可你也要理解我,理解中央,理解同志们,没有团结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红四方面军的同志们应该对中央谅解,中央也谅解你们。他张国焘的事情本与红四方面军无关,他们都是党的宝贝,不是他张国焘一个人的。你们打了很多仗,吃了很多苦。”

“主席,你讲的句句在理。以前我有许多地方对中央不满,认为中央在报复我们红四方面军,其实不是这回事。我在思想上犯了严重的错误。”许世友越说越激动,突然他又“扑通”一声跪在毛泽东面前:“主席,我的错处,你能谅解吗?”

毛泽东连忙弯腰扶起许世友,说道:“世友啊,我们都是革命兄弟,怎么能这样呢?使不得!”

许世友站起后,毛泽东看着许世友说:“你的性格很可爱。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送你几句话,望你刻心铭记。”

“哪几句话?”

毛泽东幽默诙谐地说:“单用鼻子闻,认不出好菜;光发暴脾气,找不到好朋友。除我例外。”

许世友闻言,爽朗大笑。

二人谈了很久很久,直到星斗满天时,许世友才离去。

在毛泽东的亲自干预下,许世友被释放出来了。许世友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毛泽东。他临行前对人说:“娘的,坐上这一年的牢,顶上两年抗大。”

许世友被释放以后,按照毛泽东的安排,仍回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学习,并兼任校务部副部长。从此,他对毛泽东思想深信不疑,对毛泽东极为敬佩,成为了毛泽东手下一员忠诚的大将。

八、连拔6棵白杨树

在延安那段艰苦的日子里,全军上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有一次,许世友到属下的部队去视察开荒土地的完成情况。当他来到通信连的时候,发现战士们在刚刚开垦出来的一片土地中间有好几棵白杨树,显得十分扎眼。

于是,他叫过连长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连长来到许世友面前,面有难色地解释说:“报告首长,那地中间的白杨树长得十分结实,即使上面用锯锯断了,根须也还埋在土里,会影响到种庄稼。我们正在这儿商量着用什么办法把树连树根一起弄出来……”

许世友听后皱了皱眉,于是来到地中央,仔细打量起那几棵白杨树来。

这是成年了的白杨树,一共有7棵。由于地处滩涂,树木生长得十分健壮,棵棵都已经有胳臂粗细,在风中被吹得不停“沙沙”作响。许世友上下打量了白杨树一阵,用手拍了拍树干,然后点点头,说道:“这些树果然长得都很结实啊!让我来试试。”

说罢,他脱下外衣,双手抱住树干,大喊一声:“起!”顷刻间,胳膊粗的白杨树就硬生生让他连根拔了出来。

“啊!……”在旁边的战士中间顿时发出一片惊讶赞叹声。

“首长可真是神力啊!”

“首长太厉害了!《水浒传》中说鲁智深倒拔垂杨柳,那只是故事里的事,今天首长可真让我们开眼了!”

许世友轻描淡写地将刚刚拔起的树放到一边,随即又走向下一棵,双膀一用力,如法炮制,又连根拔了出来。一棵、两棵、三棵……就这样,许世友一口气连拔了6棵白杨树,站在那里仍旧面不改色,呼吸如常。

拔完树,许世友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连长说:“拔几棵小树有什么难的!我给你们留下一棵,练习练习吧!”

连长脸有难色:“我们拔不了!”

“那用锄头把它挖了。”

许世友边走边回头又说:“还有这6棵树的最后的收尾工作由你们连队自己来完成!”

九、和尚出身一生却娶了3次亲

许世友虽是和尚出身,却一生结过3次婚。

第一个妻子名叫朱锡朋。1924年许世友19岁的时候,在母亲的张罗下与大他4岁的朱锡朋结婚。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算是过得和谐美满。

1932年秋,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开始西征川陕,许世友与家庭失去联系。

国民党疯狂“肃剿”根据地,朱锡朋带着大儿子许光和许母、妹妹一起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在逃难中,为了照顾许母和小妹以及自己的儿子,每天晚上,朱锡朋出去捡拾一些破烂衣服,回来做成鞋袜卖出换点粮米柴油,勉强保住了全家4口人的性命。许世友走了生死不明。许母年轻丧偶,对寡居生活有着切身的体会,她喜欢朱锡朋,感激朱锡朋,她把儿媳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愿意儿媳重蹈她的覆辙,见儿媳日夜操劳,养老喂幼,不忍心把这样一个好人拖累垮掉。她果断地作出一项大度的决定,力主将自己最喜爱的儿媳改嫁他人。朱锡朋开始死活不依,后来经不住许母诚心诚意相劝,终于改嫁到一个忠厚殷实的人家。

许世友第二个妻子名叫雷明珍。

许世友的第一次婚姻是由母亲包办的,他与雷明珍的婚姻则是自由恋爱而成的。

三军会师后,红一方面军队伍里成双成对的家庭极大地影响了一直奉行禁欲主义的红四方面军的干部们。红四方面军总部作出决定,军以上干部可以寻找伴侣成家。许世友是原红四军军长和骑兵司令,自然属于可以结婚的干部。

这时许世友早就对雷明珍抱有好感。雷明珍是四川省达县人,平日在部队积极肯干,工作泼辣,对许世友也是倾心已久。许世友当了骑兵军长后,雷明珍趁部队征收牛羊供食用之机,剪下羊毛为许世友搓毛线打成一件毛衣。许世友与雷明珍的恋情苦于禁令不能结合,此时既然许可结婚成家,自然是水到渠成,在同志们的撮合下他们结婚了。

许、雷的结合,曾使陈锡联、陈再道这些师长们眼馋。陈锡联笑着对许世友说:“和尚都能娶老婆,为什么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不能?”

许世友得意洋洋地说:“老子这个军长是打来的,谁叫你们不好好指挥打仗,打到军长这位置不就可以结婚了吗?”

1937年3月,许世友因为密谋出走被逮捕后,他想这次定是人头落地了。“临死”之前,他最想念的就是妻子雷明珍,别人不理解他,他想自己的妻子总会理解自己吧!

这时,雷明珍已被提升为延安县妇女部部长,许世友被抓后,她给许世友捎来一封信代替了见面。许世友兴冲冲地拆开了信,但是,当他看完信,如雷轰顶:

“许世友,我恨你!我决不管一个反革命分子!为保持革命的纯洁性,咱俩的事情一刀两断,我坚决要求离婚,请你看后签字。”

许世友看后,他连划三根火柴点着了烟,口中骂娘:“我许世友今生今世看走了眼!洪洞县里没好人。”他骂完后,赌气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哩!”

他在雷明珍的原信上,用力写下“坚决离婚!”4个大字。

雷明珍的背叛给许世友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许世友重新工作后,对雷明珍形同水火,视若仇人,始终不肯原谅她。雷明珍对自己的冲动和轻率追悔莫及,多次主动向许世友承认错误并渴望复婚,但是许世友就是不理不睬,并每次都是冷嘲热讽。许世友跟随朱德总司令上太行山时,雷明珍也主动要求去抗日前线,也一起去了太行山。据说陈毅几个人曾将雷明珍、许世友反锁在一间屋子里,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好好交谈交谈,沟通一下感情,相互理解理解,但是许世友怒气冲天,凭武功破门而出,就是不肯与雷明珍和好。

许世友和雷明珍破镜难重圆。

1941年春天,许世友奉命率清河独立团挺进胶东。他整天带兵打仗,生活却因无人照料变得越来越随便。军区后勤部的一位负责同志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热心管起了许世友的“后勤”工作。

不久,他在部队后勤部门积极为首长物色了一位品貌皆优的姑娘。

这位姑娘就是田明兰(后改名田普)。

1943年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许世友和田明兰举行了婚礼。婚礼仪式极为简单,没有喜庆的鞭炮,没有亲戚的祝贺,几个战友过来,一包喜糖、一杯清茶,就是婚宴了。然而,这场婚礼却极富传奇色彩。

他们在一间旧房内开了一个茶话会后,许世友当场表演了一套少林拳。接着在来宾的鼓励下,许世友拔出驳壳枪,表演他的特技枪法。

许世友与夫人田普在南京长江大桥上

许世友是少林出身,曾夺过少林古刹比武三连冠,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对他的枪法,知道的人并不多,见识过的也更少。这次婚礼上的枪法表演更是别出心裁。

许世友彬彬有礼地走到新娘面前微笑着说:“小田,你来给我当个助手吧!”

接着,他把婚礼场所转移到室外的场坪上,把来宾献的鲜花分成了3束,分别放在新娘的两肩和头顶,然后安慰田明兰说:“你不要怕,不要动,咱俩为来宾开开眼,助助兴。”

田明兰虽然一时未弄清自己的丈夫将表演什么拿手好戏,可看他那兴奋的表情,知道将有精彩的“节目”让战友们一饱眼福。此时,田明兰头插鲜花,肩佩鲜花,满脸笑容,整个人儿仿佛都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忽然,只见许世友疾步离开新娘五六步远,冷不防掏出驳壳枪指向了新娘,随着“叭、叭、叭”三声脆响,花儿已从新娘的头顶和双肩坠落下来。

“表演不好,请提意见。”许世友哈哈一笑,随手把驳壳枪插入腰间。

这样惊险奇特的婚礼恐怕世界上也为数不多。来宾们惊愕之余缓过神后,禁不住热烈地鼓起掌来。多少年过后,人们对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还津津乐道。

田明兰后改名田普,她与许世友婚后相伴40余年,直到将军去世。建国后,她曾担任南京军区干部部副部长等职。

许司令同夫人田普生有2男4女。

十、上将下连队当兵

1958年10月17日一大早,驻浙江宁波海防前线某部六连官兵喜气洋洋地迎来了一位新战友——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上将“上等兵”许世友。前些天,听说军区的“一号”首长要来这里当兵,军师团各级犹如遇到了一场7级地震,连队指战员更是争相转告这件稀奇事。

堂堂共和国上将许世友到连队当“上等兵”,却是毛泽东发的话。

1958年9月21日下午,毛泽东在南京,特地接见了参加南京军区常委扩大会议的全体人员。毛泽东握着许世友的手说:“世友啊,现在地方上规定每个领导干部要有一段时间进工厂当工人,下乡当农民,你们部队干部可不可以下连当兵?”

许世友执行毛泽东指示一向很坚决,他立即想到这一指示是促进部队干部思想革命化建设的一项重大措施,便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可以,坚决照办!”

在毛泽东走后的第二天,南京军区常委就召开了会议,讨论如何落实毛泽东的指示。许世友在会上第一个向常委会报名,要求下连当兵。军区常委研究决定,批准许世友上将、张才千、肖望东、林维先、饶子健中将等30位将军首批下连当兵。

许世友真的要到连队去了,但是,他挂的军衔却不是上将,而是“上等兵”。

然而,他下连队时,连队一开始还是把他当做首长来迎接的。闻讯许世友到了营房门口,全连同志列队站在大门口,除了掌声,还敲起了锣鼓,在鼓乐声中,许世友背着背包走进了门,这时连长慌慌张张跑步来到他面前,立正、敬礼,向他报告。

许世友一见,连忙摆手说:“你们搞错了。从现在起,我是一个兵,是你们连的上等兵,应该是我向你连长报告。”说罢,他举手敬礼,正正规规地大声报告:“连长同志,上等兵许世友前来报到,请分配工作!”

连长吓得一边还礼,一边回答:“报告首长,你被分配到二排六班。”

许世友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还改不过来?我不是首长,是上等兵许世友!”

许世友背包未卸,来到六班,向中士班长张吉水敬礼报告:“报告班长,上等兵许世友前来报到!”

张吉水慌忙从许世友手中接过背包。一名下士递给许世友一杯开水,恭恭敬敬地说:“首长,请喝水!”

许世友摇摇头说:“我不是首长,是上等兵。你还比我多一条杠呢!以后要多指教我,就像师傅带徒弟那样,行吗?”

许世友一脸诚恳,使连队的战士们深受感动,原先那紧张、拘谨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但要说只凭他们短短的接触,只凭许世友几句话,就能打消战士们对他的敬畏,那是假的。许世友长相特别,不说笑时,一脸威严,即便说笑,战士们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是,许世友主动和战士搭话,他们之间存在的距离开始缩短了,心与心的距离开始拉近了。

许世友开始了战士生活。他和六班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一早出操跑步,训练齐步走、正步走、行进间敬礼等。他和战士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之后谁也不把这位司令员放在眼里了。开始,战士们称他“首长”,接着称“许同志”,后来称“老许同志”,最后他们索性称他“老许”,个别胆大的竟叫他“许老头子”。

许世友听了不仅不生气,笑着说:“如果我不当兵而在家种田,老乡们就会喊我许老汉了。”

十一、毛泽东与许世友的交情

1964年毛泽东问过许世友:“如果有人要走资本主义道路怎么办?”

许世友将军下连当兵,坚持站夜班岗

许世友回答:“谁反对毛主席,我就干他个驴的!不论他是谁!”

毛泽东大为满意,说:“许世友党性强。”

最后,毛泽东还和许世友一起回忆了当年延安的事情。

“文革”之前,毛泽东对党内高级干部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怎么办?”

许世友回答:“我就带兵进京擒王。”

以后,许世友干脆把“擒王”两个字去掉了。毛泽东很高兴,说:“你许世友的屁股始终是坐在无产阶级这一边的。”

“文革”开始后,许世友对林彪一直不感冒,林彪对毛泽东说:“想动一动许世友的位置。”

毛泽东没说话,后来,江青传话给林彪:“主席说了,许世友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厚重少文,就是周勃一类的。”

林彪就没有再说什么。

十二、许世友与北京212吉普车

许世友在任南京军区司令员时,中央军委给他配有高级进口汽车和国产大红旗轿车,还配有越野性强的北京212吉普车。但是,他外出很少坐轿车,最喜欢坐北京212。他对身边的参谋、秘书们常说:“北京吉普能吃苦耐劳。我用车,就是要能爬大坡、跑山路的。”

1966年12月,正值“文革”初期,党政军都受到造反派的冲击。一天,许世友在南京一大楼召开军事会议。但是,会前却有消息说,造反派要来冲击会场。许世友为确保会议如期举行,在会场四周增加了警卫部队,并下达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严令。为保证与会者的进出安全,事先,他在会场楼背后桃花山脚藏停了十几辆北京212吉普车,命令驾驶员不准离车一步,随时听候调遣。

会议开了半截,造反大军举着巨幅标语,高喊着“打倒许世友”、“活捉许和尚”的口号向会场发起了冲锋。担任警卫任务的部队怎么劝说也不起作用,人墙一道道被冲散。许世友眼看造反大军就要冲进会议大楼,便扔掉手上半截香烟,大声宣布:“散会!”

结果,与会者从后门撤出坐上事先准备好的北京212吉普车走后,他才迈着铿锵有力的大步,最后一个离开了会场。在桃花山,一上车,许世友半是恼怒、半是诙谐地骂:“造反、造反、造反能当饭?桃花山呀桃花山,逃到山上再去当和尚。”

但是,造反派对“许和尚”还是穷追不舍,结果,许世友乘北京吉普从南京出发,5辆212吉普车急行一昼夜进入大别山区的126医院。

大别山126医院,对外称部队,在路口,许世友喝令停车,下车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命令:“封锁各入口,严禁车辆入内。”

许世友的吉普车进山不久,“揪许”兵团造反派车队也赶到了,在路口,看到警卫人员严阵以待,势头不对,只好将车停得远远的,有胆大的向前一看,“军事禁区,不得靠近”的八字大牌特别耀眼。结果也没敢向前询问,更不敢贸然进山。造反大军枉跑一趟,只好夹着尾巴溜了。

许世友进到医院后,拍拍北京吉普哈哈大笑:“好伙计,这次全亏了你,如果你早出世20年,我老许不知要少穿多少双草鞋。”

十三、与“学毛选积极分子”顾阿桃结兄妹

在“文革”中,贫下中农的代表顾阿桃作为活学活用的典型,被选进了江苏省革委会的班子,当上了省革委会常委。她每次到南京开会时,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只要抽得出时间,就会盛情邀请顾阿桃到家中做客。

一次,常委会期间,许世友把顾阿桃请到家中,并对夫人田普介绍道:“这是全国学毛选积极分子顾阿桃同志。”

田普非常热情地握住顾阿桃的手说:“欢迎、欢迎。”

许世友笑着说:“别人都叫你顾妈妈,可你今年52岁,比我还小2岁,我就叫你顾妹妹吧。”

顾阿桃非常乐意地答应了。

然后,她和田普坐在沙发上,田普非常关心地询问顾阿桃的身体,家里儿女的情况。许世友则出了门。

没过多久,开饭了。许世友指着几个菜说:“顾妹妹,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我自己打的几只鸟。”

顾阿桃惊呆了,才一会儿工夫,飞禽走兽就成了野味上桌了。她惊讶地说:“许司令,您真厉害!”

许世友打着哈哈说:“连这几只鸟都打不下来,我还能当司令吗?”

后来,顾阿桃又去过许世友家,许世友还是照常外出打猎,以野味招待顾阿桃。顾阿桃听说许世友以前当过和尚,武功极好,便问许世友:“许司令,人家说你当过和尚会武功,能像壁虎那样在墙上走。”

许世友爽朗地笑了。

1969年夏天,一个十分炎热的中午,许世友突然只带了一名警卫员穿着一件圆领老头衫来到顾阿桃家里。

碰巧,顾阿桃不在家。

顾阿桃回家后知道许世友来过,却连茶水都没喝一口,非常遗憾。

“九一三”林彪事件之后,流言蜚语辟头盖脸向顾阿桃砸来,有人说她上吊死了,也有人说她是个媒婆,还有人把她讲用稿中“我像药店里的揩台布,咸酸苦辣全尝过”硬说成“我像药店里的揩台布,甜酸苦辣全尝过”。说顾阿桃对旧社会有感情,企图给她上纲上线。

这时,顾阿桃还是省革委会常委。以前到省里开会,她总要先到苏州集中,再有人陪同一起前往。过去跟“顾妈妈”在一起感到很光荣,现在人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一次,顾阿桃接到开会通知,便一个人跑到苏州想找人作伴一同前往南京开会,到苏州一看,开会的人都走了。顾阿桃只好独自一人坐火车赶到南京开会。

许世友知道此事后,很生气,站出来为顾阿桃讲话:“顾阿桃有什么错?林彪没垮台时,我许世友不也祝他永远健康吗?”

许世友的话让顾阿桃感激涕零。

自从许世友发了话,顾阿桃的处境有所改善。每次开会她像其他与会者一样,可以行使权力履行义务了。

十四、带枪进京吊唁毛泽东

1976年5月以后,毛泽东就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他已重病缠身,正与死神作最后的斗争,病情和抢救情况都被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身为政治局委员的许世友,因人在外地,一点不知内情。

9月9日凌晨,许世友正在广州。突然,他接到了中共中央关于毛泽东逝世的通知,同时召他立即进京。面对如此噩耗,他大悲大恸,把工作安排一下,特别强调了部队调动权限,就带上把手枪,乘车急急驶往白云机场。

许世友和韦国清一起乘坐专机飞往北京。这两位老将军进入机舱,落座良久,专机还不起飞。

许世友叫秘书去问,回说天气不好;再问,还说天气不好。第三次问,机长才道出真情:“中央有指示,不准带枪进京。”

“妈的,你问是哪个王八蛋的指示?”许世友勃然大怒,“叫他发电报来!”

结果,许世友一发脾气,专机起飞了。

许世友上北京带的是一支美式五星左轮手枪。这支枪是从国民党一个军长手里缴来的,被许世友视为心爱之物,整天别在腰上,枪不离人,人不离枪,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人们从没见他擦过,他也不让别人摸。子弹也是多年前的,不知还能不能打得响。

许世友与徐向前合影

这次他带枪进京,专机在南苑机场降落,许世友在京西宾馆住下。

毛泽东的灵堂设在人民大会堂,政治局委员轮流守灵。轮到许世友时,灵堂门口的卫兵把他挡住了。

卫兵给许世友敬了个礼:

“首长,您带枪了?”

许世友给卫兵还了个礼:

“我怎么不能带枪?”

卫兵说:

“首长,这里有规定,进去不能带枪。”

许世友问:

“谁规定的?”

卫兵答:

“中央规定的。”

“我是政治局委员,我怎么不知道?”

许世友虎着一张黑脸,边说边往里走,卫兵没有一个敢伸手阻拦的。

在所有进入毛泽东灵堂的党政军领导中,身上带枪的只有许世友一个人。

十五、没有敢公开否定“四人帮”

任南京军区司令员时,张春桥曾是南京军区政委。

但是,许世友没有像后来人们所说的那样,公开否定过张春桥。张春桥被任命为南京军区第一政委兼党委第一书记,许世友听到中央的指示时,只说了一句话:“现在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没打过仗的也穿上军服了。”但是,在南京军区的大会小会上,许世友都说:要听张政委的指示,张政委是主席、林副主席、江青同志身边的人,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他的话是和毛主席保持一致的。

当林彪准备换下许世友的事情传出后,许世友回家以后曾经说过:“老子是主席封的,谁也别想动我!”林彪的企图一直都没有得逞。后来,南京军区批林彪最狠也最到位。

许世友和华国锋的关系不错,1977年华国锋去南京还专门看过许世友,许世友还为华国锋说过一句话:“华主席人很厚道,就是耳朵软一点。”

许世友虽然是一介武夫,可是他很会看人。当年,杨成武做代总长的时候很火,许世友说老杨以后要翻车。果然,杨成武回京不久就被撤职了。许世友退下来以后说过:杨成武干的是军机大臣的活,嘴却是隔壁王大妈的嘴,迟早是要出事的。

十六、许世友三回家乡

许世友将军对家乡大别山怀有特别浓厚的感情。从1950年至1985年的35年间,他共动议四次回家,结果三次成行,一次“流产”。

第一次是许世友在山东军区任司令员时的1952年。

那时,从新县到田埔,再至许家洼约30公里的小路还未通汽车。许世友一行坐车到达新县后只好换骑马了。

骑马对于许世友而言并不陌生,他曾在二万五千里长征时,担任红军骑兵司令。骑马正好是他的强项和老本行。于是,他打马扬鞭,约摸走了4个小时,便来到了好汉山的烈士墓地。当年随许世友一起参加革命的共有18位弟兄,在沙场上战死了17位,其中有5位弟兄的遗体就埋在好汉山,只许世友一人身经百战后仍幸免于难。星移斗转,沧海桑田,蓦然一别30多年,这次回乡,他首先来到5位兄弟的墓前,向他们一一行了个庄严的军礼,然后,他又为5座坟茔各添了几捧黄土,伫立片刻,泪水纵横。临别时,他对手下人员和乡亲们说:“百年后,我也要落叶归根,回家乡来陪伴这几位好兄弟。”

当他拉马缓缓走下山坡时,许家洼已经映入眼帘,举目望去,只见村头有位老太太正手搭凉棚,打量着远方的来客。

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许世友的母亲。她一身褴褛,灰白的乱发,在皱纹重重的额前飘摇,脚上虽然穿有一双破棉鞋,但却没有袜子,裸露出因包扎变形已皱裂的脚背,背上还背着一捆杂柴。

面对这位可怜的老人,许世友将军似曾相识,但又不敢冒认。倒是老太太眼尖,首先发问:“你是有德娃?”年逾古稀的母亲先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娘、娘!”说罢,扑通一声,许世友跪在母亲的脚下,磕了三个响头,旋即,他又起来,双手忙将老人肩上的那捆柴卸下来,尔后又跪下,母子俩抱头痛哭。

许世友的这一举动,将他手下的随从和听说后赶来的村干部和乡亲们惊呆了,弄得不知所措。

面对家乡的父母官,许世友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

许世友将军的母亲

“你们这些父母官是怎么当的,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还让她上山砍柴?不管是谁家的娘,这么大的年纪都不能这样做!”

这次许世友回家乡只住了3天就返回了济南。

许世友的第二次探家是他任国防部副部长兼南京军区司令员时的1957年冬季。

许世友一行10余人分乘3辆吉普车从南京出发。许世友和秘书及警卫员3人乘第一辆车走在前边,其他随行人员分乘另外2辆车紧跟其后。

进入大别山区,许世友格外高兴,向随行人员介绍自己在山里如何斗土豪、打游击,出生入死。车到麻城福田河区境内,许世友特别激动,他对秘书说:

“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乡,我提前也没告诉谁,在家的老娘还不知道我要回来,今天要给她老人家来个突然‘袭击’,带给她一个惊喜。”

车到福田河时,因前面路不通车,他只好叫3名驾驶员和汽车留下,自己带领随行人员徒步向许家洼行进。经过了两天的旅途跋涉,下午太阳落山时,许世友一行踏进阔别5年的许家洼,来到了自己的家。

刚一进门,许世友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身着土布大褂,正在为一头小猪喂食,虽然人比较清瘦,但身子还比较健康。许世友轻轻地叫了声:

“娘!有德回来看您来啦!”儿子突然回家,弄得许母又惊又喜,措手不及。

这次许世友回家虽然只住了两天三晚上,但他一步也未出门,自始至终都守候在母亲的身旁。

这次回来,他看到老娘身体还好,房子也修了,非常高兴,为了答谢乡亲和村干部们的照顾,临别的头一天,他特地拿出50元钱,吩咐手下随行人员买回一头大肥猪,宰了招待乡亲们。

然而,这次分别竟是许世友与母亲的永别。

许世友的第三次回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1959年。这时许母已经逝世。

母亲去世时,许世友已得到死讯,因当时中苏关系紧张,加之台湾当局叫嚣要反攻大陆,他军务缠身,没有能回家。这次他一进许家洼,在一位老乡亲的引导下,首先来到母亲的坟前,长跪不起,泪水纵横,哽咽着念道:“娘呵,有德娃不孝,没有为您养老送终,今天回家向您请罪来啦!”

然后,他脱下军装,叫乡亲们拿来扁担、簸箕和铁锹,亲自为母亲的坟墓砌石加土,在随行人员的帮助下,一直干了2个多小时,把坟墓砌好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这次回家后,当得知家乡饿死不少人时,他从随行的司令部管理科孙凤仪科长那里借款1000元,当面分发给全村的父老乡亲,大人每人20元、小孩每人10元,叫他们上街买些粮食。

许世友将军在当年打过仗的地方

全村老少一个个面黄肌瘦,许世友心里十分难受,发了钱之后,他又打发秘书到镇上用高价买回了一头猪,宰后在自家的门口煮了两大锅肉,让全村男女老少高高兴兴过个“年”。

听说许世友将军回家了,地、县、区、乡的干部特地赶来看望,并请许世友一行到县里吃一顿饭,顺便请他谈谈对家乡的感想和请他为家乡建设提点要求和建议。

当许世友听完县里的情况汇报以后,他很不满意,并板着脸说:“你们讲这好那好,到底是不是好?我看不是你们说的那回事,到处饿死人是好事?”

见许世友发脾气,地县干部们一边打圆场,一边轻声辩驳说:“我们说的是国富民强。比如吃饭,首先要锅里有,锅里有,碗里才有。”

“什么锅里有,碗里有?锅里剩的不就是从大家碗里挖出去的。共产党的干部不要自欺欺人,要顾群众死活!当干部,对上要讲党性,对下要讲良心。”许世友越说越激动。

见将军大发雷霆,一位县委干部连忙出面解围说:

“首长,咱们开饭吧!边吃边谈。”谁都希望早点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不忍心吃这顿饭,走,告辞!”许世友说罢,便起身不顾礼节地拂袖而去。

1983年8月,已经78岁的许世友将军知道自己的生命不长了。这次他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回许家洼再看一眼。于是,他特地向中央军委请了2个月的假,在南京军区要了43辆吉普车。

新县的一部分解放前隶属湖北省黄安县。在著名的黄麻起义和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共从新县走出了43位将军。有的已故,有的健在,这次他要了43辆吉普车是为了代表新县的43位将军回大别山看望家乡的父老乡亲。

也是天不作美,许世友请假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料车子刚刚调集,就要上路时,突然天降大雨,连绵10余天仍然下个不停,无奈,他只好向中央军委销假。

谁知上午销假,下午突然又天空放晴。此时,许世友不禁感叹地说:

“老天爷不让我回去,那我就不回去了,等我死了再回去。”

许世友将军的第四次回家终未成行。

十七、英雄海量

许世友英雄海量,嗜酒如命。

对于喝酒,许世友说:“我只有喝多过,没有喝醉过。”有人作过测算,许世友一生喝的酒,如果用解放牌卡车装载,起码要拖上三四车,因此,人们称他为“酒神将军”。

许世友的海量,不光在南京部队出名,在全军也是挂上号的;不光解放后出名,红军时期就名冠全军。红军时期,团以上首长都有挑夫。其他首长的挑夫一般都是一头挑行李一头挑书报。许世友的挑夫,担子两头挑的常常都是酒罐子。他身边还有一个姓宋的通信员,专门为他背酒。据说,许世友喝酒是经过“特批”的,可以公开喝。其他人则不行,只能偷偷地喝。有人不服气找到红四方面军总部领导告状,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竟不约而同地回答说:“你有许世友那样的海量吗?”

来人顿时就哑了口。

抗日战争时期,许世友在胶东,反投降,反“扫荡”,战争非常频繁,从机关到部队,一律轻装简从。但他的通信员身上却背着沉沉的酒壶,谁也不敢精简,里面全是酒。

许世友在困难时期的除夕家宴,只有3碟小菜佐酒

许世友喝酒很有其个性。他在红四方面军任军长、胶东军区和华野九纵任司令员时,打了胜仗,他常常要摆酒庆功,一桌人坐下来,首先每人面前要倒满一碗酒。许世友二话不说,端起来先干为敬。照他的规矩,每人空腹先喝完面前的酒,谁喝不干净不准吃菜。接下来各人随意,一碗一碗地相互“干碗”。

许世友不光自己嗜酒,他的部下也大多是“英雄海量”。抗美援朝中,许世友的第九兵团几位领导,在喝酒上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被大家称为“酒兵团”。

许世友嗜酒,但决不无节制地滥喝。早在红军时期,他就给自己立下“三不喝”的规定:战前布阵不喝,战斗进行中不喝,打败仗不喝。

1933年8月,许世友奉命率九军4个团攻仪陇、营山,为时月余,他几乎滴酒未进,不是通信员的酒壶里没有酒,而是战争很严酷,为了胜利,他克制了自己的酒瘾。

1935年12月,张国焘分裂红军分裂党,擅自命令红四方面军南下,在阻击薛岳七个师的进攻中,许世友的第四军负责在峡口一带阻击敌人。许世友提出:“敌来者不善,守峡口最好摆5个团,至少3个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不同意,他说:“薛岳是稳扎稳打,碉堡政策,不会把主力一下子用上来,我们摆一个团就够了。”许世友再三向他陈述敌我力量对比的利害关系,阐明理由。陈昌浩听不进去,坚持己见,许世友只好服从命令,派三十五团担负这一任务。战斗打响后,敌人一次投入9个团的兵力实施疯狂的进攻。红三十五团指战员英勇抗击,连挫强敌,打得非常艰苦。终因寡不敌众,战斗失利,全团伤亡2/3,团长、政委牺牲。战后,陈昌浩提一瓶酒来找许世友喝酒,检讨自己决策失误。许世友滴酒未沾。他说:“出征喝上马酒,凯旋喝庆功酒,打了败仗喝什么酒?”弄得陈昌浩下不了台。

济南战役发起前,中央军委任命许世友为攻城兵团司令员,并调王建安为副司令员。许世友与王建安,在红军时期情同手足,生死与共。在“抗大出走事件”中,由于王建安的“举报”,使许世友等人受了处分。许世友为此同王建安翻了脸,他拍着桌子骂过王建安的娘。许世友为了使毛泽东对他们之间协力指挥攻城放心,主动摆酒为王建安接风。两瓶高粱酒,开了瓶塞,一人面前摆一瓶。许世友举瓶对王建安说:“自从延安分手,我俩这是第一次喝酒,酒到意到,过去的都过去了,谁也不再提。我先干了!”

说罢,他便仰脖把一瓶酒全部喝了下去。

王建安被他的真诚和豪爽所感动,也一口气把瓶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有人听说这事后,起了个名字,叫做“许世友瓶酒释前嫌”。结果,两个人同心协力指挥作战,原打算20天至60天打下济南,活捉王耀武,结果仅8天就打下了,活捉了王耀武。

许世友的老战友、老同事很多,他生性好客,只要有人来看望他,他都热情款待,而且无酒不成席。有一位叫潘召的摄影记者,从胶东一直跟许世友到南京。在南京20多年里,他年年都要去看望许世友一两次,每次都喝得沉入醉乡,许世友派车把他送回家。一次有人问潘召:“你既然酒量不大,何必要喝那么多?”

他说:“第一是许司令盛情难却,第二是许司令劝酒有方。虽然是年年如此劝,次次如此劝,老一套,但你情不自禁就得喝。”

“他是如何劝酒,竟有这样大力量?”

潘召说:“其实就三句。第一句是:‘你怕老婆。’你要解释说身体不好,医生不让喝。他马上说第二句:‘你怕死!’怕老婆不光荣,怕死更不光彩,不喝也得喝。一旦你喝了第一杯,他就会说出第三句劝酒令:‘你明明会喝弄虚作假,罚酒三杯。’连罚带喝,你还有不醉的?”

许世友的酒量不小,但他早晨从不喝酒。

许世友为什么早晨不喝酒呢?

这是因为毛主席曾经向他提过意见,要他多读点书,《红楼梦》、《周勃传》,还有许多古籍和中央一些领导人的选集,都应该认真读一读。毛主席对他说:《红楼梦》至少要看五遍。毛主席还说:“你只讲武,光爱打仗不行,还要讲点文才行;文官务武,武官务文,要文武结合。”他一直把这些话铭记在心,身体力行。他每日清晨,沏一杯茶,闭门读书,没有特殊事情,谁也不许打扰他。他把《红楼梦》里的很多诗词以及古籍中很多历史上的战例都背下来,高兴时还给老朋友们评说评说。

十八、喝酒最爱茅台

许世友嗜酒如命。但是,他爱喝的便是茅台酒。

全国解放后,他每月工资有几百元,但是,他平时生活十分简朴,伙食也很简单,偶尔也曾自己动手烹调,用沙罐煨狗肉、萝卜。他的钱常常救济在他身边工作的家庭有困难的同志。

然而,两者加起来也仅仅是他工资的一部分,而其余的工资他是全部用来买茅台酒喝了。

许世友喝茅台酒公私分明,凡是公宴、外事活动,就喝招待所的茅台酒,有时为了接待客人、洽谈公务,管理人员也给他几瓶茅台酒应急之用。如果不是公事,公家的茅台酒绝对一口不尝。有时苦于嘴馋,偶尔也错把公家茅台酒当做自己的喝了,这如何是好,于是他便想出了个办法,即在茅台酒存放的地方,严格划分界线,在包装茅台酒的白皮书上写着“公”、“私”字样,以示区别。如把自己的酒错当公家的拿来用了,那就算了;要是错把公家的拿来自己喝了,他就如数补上。他说:“大丈夫做事一锯两扇瓢,公是公,私是私,不要马背上打屁,两不分明。”

1985年9月中旬,许世友身患重病,医生、家人都不准他喝酒,可他常常吞不下东西,便想违禁找酒喝,将军的办公室兼宿舍里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有半截橱柜,他悄悄把茅台酒转移到橱柜里,借上厕所为名,偷偷地喝上两口。

十九、至死不去北京就医

1985年春节前夕,许世友感到腹部时时胀痛,他咬着牙忍着,没当一回事儿。

这时,许世友正在青岛参加中顾委会议,住在山海关路15号。他仍和往常一样,按自己惯有的生活方式愉快地生活着。只是腹部胀痛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想到自己身体上可能出了“故障”,可疼痛一过去,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最后检查,南京的军区党委领导却没有他那么轻松,检查结果显示许世友有肝硬化病或肝硬化基础上发生了癌变。为明确诊断,医生建议他迅速到北京解放军总医院再做进一步检查。

而此时,许世友一切都蒙在鼓里。

南京军区党委的意见是让许世友的老部下聂凤智去做许世友的工作,劝他到北京去做进一步检查。

当晚,聂凤智驱车赶到他的住处。

许世友一见聂凤智和妻子何鸣过来了,高兴地上前与他们握手。

当聂凤智问及他最近的身体状况时,许世友非常自信地说:“好,很好!”聂凤智委婉地说:“南京来了电话,说检查报告出来了,称肝部有点毛病,可能是肝硬化。”

许世友将军在他的试验田中留影

许世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既不惊讶也不紧张。聂凤智又小心地建议:“会议结束后,你是不是由青岛直接去北京,到301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许世友当即干脆地回答说:“不去!”

聂凤智耐下心来再劝说他:“肝上的毛病不能轻视,北京的检查手段先进,治疗条件比南京、上海都好出许多倍。”

许世友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不去!”

聂凤智没有办法,只好向军区党委反映。结果,会议的间隙,杜平、唐亮、肖望东等许世友的老搭档,纷纷前来做许世友的工作,希望他去北京治疗。许世友不管大家怎么说,就是一句话:“我不去北京,我不上301医院。”

许世友为什么不肯上北京,不愿到301医院住院,个中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许世友不来北京,在许世友病重期间,时任301医院政治委员的刘贤庭只好带着两位医疗专家到南京为他会诊。

在病榻前,许世友两眼紧紧地盯着刘贤庭,欲言又止。刘贤庭侧着身,向老司令员问道:“首长,你转到北京治疗多方便啊!”

“我不去北京!”许世友说。

“为什么不去呢,北京的条件好呀!”

“北京的路太窄。”许世友说。

“北京有长安街,路很宽啊。”

“北京人太多……我吵起架来吵不过他们。”

刘贤庭不知如何回答他。

二十、临死前大反其常

许世友一生转战南北,大难不死,他根本不把一般的伤痛放在眼里。长征时期,他挂过7次彩,有时伤得很重,他说:“就先取出子弹,再找点窝瓜瓤子糊上。”他给部队讲传统时,多次这样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在医疗条件大大改善的和平时期,许世友也懒得看病,怕打针、吃药,更怕住院治疗。

他不爱听医生的话,自己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医生给我看病,怎能比我自己了解自己的清楚。”

“要是全听医生的,人就活不成了。”

“医生给别人看病,他能看自己的病吗?如果是这样,医生都是百岁的寿星了!”

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以往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病疼把许世友折腾得“死去活来”。

许世友与爱女华山

一天午饭后,许世友要上卫生间,他要自己去。可是20多分钟过去仍不见许世友出来。护士有些不放心,便走过去看看。推开门一看,她一下惊呆了:许司令员正用头使劲地往卫生间的墙壁上撞!

此事发生后,大家心情非常沉重。为什么出现这种现象,医疗小组和工作人员中,对此有些不同的解释。有的同志认为,许司令头痛难忍,用撞击来发泄和减轻一些痛苦;有的说,许司令神志不太清楚,控制不住自己,出现短暂性意识障碍。

然而,没过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令大家震惊的事。那天,许世友趁旁边没人时,竟用毛巾勒在自己的脖子上,两只手用劲地死死拉紧,脸部肿胀,呈现出令人恐怖的颜色。幸亏护士迅速赶到,才把许世友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面对这种情形,医护人员不得不采取“防范”措施。

从第二天开始,病房采取了一系列严格而彻底的防范措施。医生搜走了一切与治疗无关的坚硬、锋利的器物;治疗救护器械逐一登记、清点,严格交接班手续;麻醉、剧毒药品另行妥善保管;严加看管和控制强硬带状物体;坚持和完善医护人员24小时值班制,配正班、副班,以应付突发的紧急情况;增配保卫干部等等。虽然作了这些努力,但在许世友去世后,人们竟然在他的枕头底下搜出了1支手枪,他是怎么把手枪带到病房的,谁也说不清楚。至今仍给世人留下一个难解之谜。

许世友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他的妻子田普和孩子们轮流守候在他身边。

许世友病重期间,杨尚昆从北京来到了许世友的床前,工作人员在许世友的耳边大声告诉他说:“军委杨尚昆副主席来看望你啦!是从北京来的!是代表邓小平主席来的!”叫一声,看看他的反应,再叫一声,再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许世友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叫了几遍之后,他的喉管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突然,许世友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肿胀、僵硬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头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许世友的嘴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音节,杨尚昆听懂了,在旁边的同志也听懂了。许世友说:“我完蛋了!”

大家心里不由地紧缩了一下。

处于昏迷状态的许世友,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大便、小便均得由护士和家属在床上安好便盆或便器。可是,有一次却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反常”。这天,许世友要解大便,却不肯躺着,死活要坚持自己下床。

当大家七手八脚地搬动他时,他却趁人们不备,一下子扯掉了那根右下腔静脉插管。他这一动作令所有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如此高危病重的许世友出手这么准确有力,这真是个奇迹!

血很快流出来了,医护人员只得再次给他进行插入术。

此后,许世友的病情急转直下,各种临床和观察表明,他的各重要器官,均到了严重衰竭的地步。

1985年10月22日下午16时57分,开国上将许世友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在南京军区总医院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一年,许世友正好80岁。

二十一、许世友为什么要土葬

一代名将许世友在南京军区总医院八病区告别了尘世,北京医疗条件那么好,许世友为何不愿去呢?

在他去世后安葬时,终于揭开了谜团。

原来,他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要土葬,怕到了北京被火化。

1959年,许世友回乡探亲,许母已经作古。许世友跪在母亲的坟边,喃喃自语:“娘,忠孝难全,你老人家健在时我未能服侍你,我死后,一定来为你守坟。”

在许世友决定死后回到母亲身边时,他就有了土葬的想法。1979年10月22日,许世友曾给大儿子许光写了一封信:

许光:

邮去现金伍拾元整,用这笔钱给我买一口棺材。我死后不火化,要埋到家乡去,埋到父母身边,活着精忠报国,死了要孝敬父母。

我今年74岁了,身体很好,活到八九十岁,也只有十多年了,你们可以先做准备。

1985年,刚过了元旦,许世友交代秘书给党中央写报告,说自己来日不多,对组织别无他求,要求党中央在他死后实行棺葬,理由是自幼参加革命,报效生母不足。活着尽忠,死了尽孝,葬在老母坟边以尽孝道。

原来,此时许世友就已十分清楚自己肝癌的凶险,他怕到了北京,就回不了南京,更回不了他的新县老家。那么,又怎么能实现他死后土葬的愿望呢?所以,他“赖”在南京不走。

因为这时除少数落后地区外,全国都禁止了土葬。

早在1956年,在中南海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期间,中央领导默默地传阅着一份关于国家机关领导人员实行火葬的《倡仪书》。当时,在这份《倡仪书》后面签名的有: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康生、刘少奇、周恩来、彭真、董必武、邓小平……不久,中共中央召开八大。当《倡仪书》传到许世友手中时,他不仅没有签名,还找到毛泽东,表示自己对火化的不理解。结果,他没有签名。

1985年入夏以后,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许世友的病情一天天地恶化,他经常询问他的土葬报告是否有了回复。许世友要求棺葬的报告送到北京,中央领导和中央军委领导传阅,全国解放后,除了任弼时、毛泽东没有火葬外,谁都火化了。对于许世友的土葬要求一时谁也做不了这个主。最后,报告送给了邓小平,请他拍板。

邓小平最了解许世友,他瞻前顾后,最后感到许世友毕竟是许世友,全中国只有一个,便在报告上批示:“照此办理,下不为例。”

许世友去世后,10月26日上午,中顾委副主任王震受邓小平委托来到南京军区,郑重地传达了邓小平的意见。他说:“许世友在60年的戎马生涯中,战功赫赫,百死一生,是一位具有特殊性格、特殊经历、特殊贡献的特殊人物。邓小平同志签发的特殊通行证,这是特殊的特殊。”

王震一连说了七个特殊,这在当今中国领导层中,谁能有这种评价和待遇呢?许世友确实是一位特殊的传奇人物。

10月31日下午,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南京向许世友遗体告别时,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突变,电闪雷鸣,持续了20分钟后,天空又是一片晴朗。有人神秘地说:“老天爷哭了,它这是为许司令送行啊!”

许世友的棺木是广州军区司令员尤太忠派人到广西的原始大森林里采伐的楠木。10月22日,南京军区工程机械连来到了许世友家乡新县许家洼,勘选墓址,开挖墓穴。

许世友土葬的消息并没有公开。灵柩归故里的日期只在极少数高层人物的掌握和筹划之中。11月7日晚11时,护灵柩的官兵们突然接到整装出发的紧急通知,11月8日零点整,担负护送灵柩的负责人、南京军区副参谋长范志伦举起右手,用力一挥,朝灵柩车队低声命令:“出发!”

11月9日凌晨,车队抵达新县许家洼。由于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车队抵达时又是半夜时分,所以,没有任何人迎接,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

许世友灵柩到达墓地时,早已等候在此的工兵官兵们忙开了,除了铁锹铲土的声音,四周静得出奇。

许世友的墓穴中存放了几件“宝贝”:许世友生前戴的欧米茄手表、天天收听的半导体收音机、一瓶茅台酒、一支心爱的猎枪及100元人民币。

这几件随葬品有着特殊的意义:酒——壮胆;枪——打鬼。许世友到哪里都会通行无阻!

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时,隆重而又秘密的特殊葬礼终于顺利完成,许世友终于入土为安。

许世友的坟茔紧靠着父母的墓穴,了却了他“死后尽孝”的最后心愿。墓穴坐落在青山绿树丛中,却没有任何的修饰,不设墓碑。可是,由于络绎不绝的参观者要求,一年后,由王震出面提出,为许世友竖了一块高高的花岗岩石碑,著名画家范曾手书七个大字:

许世友同志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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