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岁以前
第一节 父母的宠儿
铁木真出生的时候,他父亲的部落驻扎在斡难河右畔的巴拉古浩热。肯特山下的斡难河,是蒙古人的发祥地,先祖孛端察儿就是从这里开始思索,最终使蒙古人形成了第一个有组织、有领导、有秩序的蒙古部落。到了六世祖海都统治时期,确立汗制,蒙古开始形成了奴隶社会的国家雏形,领地从兴安岭扩展到贝加尔湖的广大地区,这一切都促进了蒙古部落的发展,直接推动了蒙古各部落统一起来,向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过渡。蒙古人不会忘记祖先们这些伟大的成就,尤其是王室后裔们,更是念念不忘光辉的家族史。他们为了激励子孙,或者在蒙古包的火炉旁,或者在放牧的闲暇,引用祖先的遗言,把这些古老的传说和伟大的事迹传给后代,希望他们继承祖业并发扬光大。
铁木真是家里的长子,他的出生,给年轻的父母带来了无限喜悦。虽然连年征战、部落分裂,生活并不稳定,但是父亲也速该和母亲斡额仑望着健康活泼的儿子,还是感受到了人生最大的幸福,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密。
也速该是众多王室后裔中的一名成员,拥有少量的部众和不多的草原牧场。几年里,通过与塔塔儿人的征战,他的勇敢和善战为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特别是一举击败了塔塔儿人的入侵,让他的名声鹊起,在与泰赤乌部争夺汗位的明争暗斗中,他显得非常引人注目。渐渐地,许多人投靠到他的手下,他的部落慢慢扩大,成了乞颜部最大的部落,也是本部落中唯一能与泰赤乌部相抗衡的力量。
也速该非常喜欢铁木真,他觉得这个孩子给他带来了好运,让他看到了灿烂的前程。每当看到铁木真像一头健壮的小豹一样吸食母乳,或者听他那嘹亮地哭叫,也速该都会展颜微笑,轻轻地说:“你是一名勇士,就要有无穷的力量;你是一名勇士,就要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也速该期盼儿子像他一样成为蒙古族的“巴特尔”。
斡额仑夫人自从嫁给也速该,就远离了亲人,生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里,因此很多时候她是孤寂的,儿子的到来给她带来了快乐,让她的生活充实起来。她是一位贤慧的妻子,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全身心扑在了儿子铁木真的身上。
由此可见,刚刚来到世间的铁木真度过了一个幸福的幼年,他享受了父慈母爱,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当时的生活是富裕的,因为几代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还存在着,父亲也速该是部落的首领,母亲斡额仑夫人能干而且贤良。草原上的狩猎游牧生活注定是不稳固的,丰裕的日子非常短暂,人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常年奔波,即使这样,身为王室后裔的铁木真一家,比起普通的游牧家庭,已经富有多了。随着铁木真一天天长大,由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他越来越遭人喜欢,成了父母的宠儿、家族的骄傲。
草原上的孩子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铁木真也不例外。他父亲也速该是有名的勇士,骑术非常高超,他时常把小小的铁木真抱在怀里,跨到马背上驰骋,让铁木真感受骑马的快乐和趣味。
成吉思汗骑马戎装画像。在这幅画像右侧,写着“成吉思汗”一行蒙古文字,书画中的成吉思汗为武将装束,身着铠甲,神情威严,面部形象为圆脸八字胡,骑一匹白马、左腿半翘,身背弓、箭囊,左手牵马鞭,右手拿旗,旗中有佛教的“万”字图案。背景为广阔的大草原,在草原上空是太阳和月亮的图案,象征着成吉思汗与日月同辉、在草原上被永久传颂的伟大精神,同时,也赋予成吉思汗为藏传佛教护法神的宗教形象
铁木真四岁了,他已经能够熟练地驾驭马匹,轻松地飞奔在草原上。除了骑马,草原孩子还必修箭术,练得一手好箭法,才能弯弓骑射,抵御外敌。铁木真学习射箭非常刻苦,天天拉弓练习,手都起了血泡,可是他很坚强,一次都没有喊过疼痛。斡额仑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她清楚,要想成为草原上威武的男儿,就必须有强壮的体魄、高超的技能,否则只能是软弱的绵羊,经不起风雨的袭击。
有一次,父亲带铁木真和他同父异母弟弟别勒古台一起打猎。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只有六七岁,他们各自骑着一匹小马,背着随身小弓,跟随在也速该身后。也速该说:“你们都练习过射箭,今天就和我一起狩猎,看看谁射得猎物最多?”
为了培养孩子,草原上的人宁可让孩子早受磨难,早一点成熟,也不愿意他们生长在温室里,见不得一点风雨。草原上生活艰难,只有早早熟练地掌握生存法则和技能,才能成功地活下去,这是残酷的,也是现实的,是每个草原孩子必须经历的过程。
秋日的午后,天高云淡,辽阔的草原上草深叶繁;空中,大雁成群结队,高飞远翔,飞向遥远的南方,寻找理想的乐土度过严寒。这是一年当中最适合狩猎的时节。铁木真和别勒古台各拿弓箭,穿梭在矮树林里。
铁木真策马搜寻一会儿,看见草丛里一只兔子蠢蠢欲动,他静静地观察一会儿,拿出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只听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兔子应声而亡。铁木真看见射中兔子,高兴地跑过去,捡起野兔,拍马回到父亲身边。这时,别勒古台手拎一只小山羊也赶过来了。
也速该看到两个儿子都射中猎物,乐得开怀大笑,他说:“孩子们,你们知道我们的规矩,现在就来表达你们的敬意吧!”原来,蒙古人有一个习俗,儿童第一次参与狩猎,射杀了禽兽,要将猎物的血涂在长辈的手指上,以此表示敬意,显示勇气。
别勒古台首先站出来,他一下子抓住父亲的大手,匆忙把小山羊的血重重地涂抹在父亲的手上,动作粗鲁,只求快捷,忘记了涂抹血迹表示尊敬的本意。
也速该见别勒古台如此行为,微皱眉头,没说什么。铁木真走上前,他轻轻握住父亲的双手,目光虔诚,仔细地将野兔的鲜血涂抹在父亲的掌心,然后依然虔诚地退到一边。
也速该满意地点点头,心想,看来两个孩子性格迥异啊!
通过这件事情,可以看出铁木真做事认真,心性聪颖,能够理解事情的内涵,而且不贸然抢功,具备优良的人格素质。正是如此,他才能够团结一切力量,实现他人无法想象的伟业。
幼年的铁木真快乐地成长着,他像一只勇敢的雄鹰,对自己生活的草原充满了热爱和期待。他懂事了,看到父亲率众征战,看到母亲勤劳地操持家人的生活,看到百姓为了生计不停地奔波劳苦,看到战争杀伐就如家常便饭时常发生,他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勇敢的种子,有朝一日,这些种子终会发芽长大,帮助他走向成功。
第二节 勇闯泰赤乌部
铁木真家的营帐是部落议事的中心,身为首领,他父亲经常召集本部有名望、地位高的人来此商议大事,讨论部落的发展前景。铁木真便有机会接触智慧的长者和勇敢的将士。他很细心,每次大人们议事,他都站在一边,倾听他们谈话,观察每个人的举动和神态。渐渐地,乞颜部人都知道铁木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对他寄予厚望。
当时,乞颜部与泰赤乌部的斗争非常激烈,都想继承蒙古的新汗位。蒙古汗位是众人推选产生的,为了确定新汗,部落之间不停地争吵讨论,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毫无结果,两个部落间的冲突反而越来越大。
这年秋天,也速该带着部众开始了迁徙,他们准备到猎物更为丰盛的斡难河左岸的森林中度过一段时光,在那里射猎禽兽,积攒过冬的物品。大规模的狩猎需要较长时间和充分准备,也速该决定带领全家前往,以便有最好的收获。
斡额仑夫人带领仆从们收拾帐篷,驱赶牛羊,修扎蓬车,搬迁生活用品。她已经生了四个儿子,现在正怀有身孕。她的四个儿子加上别勒古台,一共五个男孩子围绕在她的身边,吵吵嚷嚷,争闹不休。别勒古台的母亲去世了,所以他由斡额仑夫人养育。
如果没有一个如此坦率正直的母亲,一个如此有魄力、具有务实精神的母亲,成吉思汗能否成就轰轰烈烈的事业,恐怕是一个无人能回答的问题
铁木真是兄长,他已经八岁了,他把自己的弓箭装到马车上,牵来自己心爱的小马,只等着跟随父母迁徙狩猎。他一脸天真地对母亲说:“我会狩猎了,这次我一定能射杀很多猎物。”
斡额仑夫人看着儿子,满心喜悦。她夸奖说:“你是我勇敢的儿子,一定能成为最好的猎手。”
铁木真的大弟弟叫合撒儿,他刚刚六岁,不服气地说:“我才是最好的猎手。”后来的事实证明,合撒儿力大无比,擅长射术和摔角,武艺超过了任何一个兄弟。
别勒古台不屑地斥问合撒儿:“你打到过猎物吗?还说自己是最好的猎手。”
几个孩子吵起来,都想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猎手。斡额仑夫人看看他们,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是勇士的后代,一定会成为勇敢的人,你们也是王族贵裔,祖先们成就了伟大的业绩,你们更要有宽广的胸怀来继承祖业。”
合撒儿和别勒古台似懂非懂,不再言语。铁木真却认真地点点头,他自幼知道自己家族的历史,了解祖先们创立汗制的艰辛和伟大,他幼小的心灵时常想,什么时候才能再立汗位,恢复蒙古昔日的强大呢?在他心中,海都汗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他带领蒙古开始了新的生活,听说那个时候,人们生活富裕,四方进贡来的物品多得用不完。
斡额仑夫人见铁木真低头沉思,知道他又在想心事,问道:“铁木真,你在想什么呢?”
铁木真听母亲询问,急忙答道:“我在想,为什么汗位迟迟不决,难道没有一个人能担当重任吗?”
斡额仑夫人清楚铁木真人小志大,与一般孩子不同,总爱关心部落家族大事,今天听他这么一问,笑呵呵地说:“这些问题太复杂了,也许要到你们长大后才能解决。”斡额仑夫人看到汗位之争如火如荼,猜测不会很快得到解决,所以才这么说。没有想到,她的这句话给铁木真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时刻感觉到汗位的召唤和责任的重大。
准备完毕,也速该带领勇士们提前上路了,老弱妇孺乘坐篷车,跟在军队的后面,一路逶迤前行。泰赤乌部人不愿跟他们一起迁徙,所以仍然留在了原地。也速该的人马路过泰赤乌部驻地的时候,铁木真想起父亲与他们多次争吵,每次共同祭祖双方都互不相让,争夺权力。他便脱离迁徙队伍,悄悄骑马来到了泰赤乌部首领的营帐内。
泰赤乌部首领是塔儿忽台,算起来是铁木真的叔叔。铁木真独自来到营帐,看到塔儿忽台正在独自饮酒,便施礼问安。塔儿忽台醉眼蒙,看到一个小孩来到了营帐,含混地喝问:“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铁木真大声回答:“我是铁木真,也速该巴特尔的儿子。”
塔儿忽台一听,酒醒了一半,坐直了身子说:“铁木真?你不在家玩耍,跑这里来干什么?你父亲呢?”
小小的铁木真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部落和家人迁徙的事情,并且大胆陈述了自己的困惑,他说:“海都汗创立汗位,是我们的英雄,为什么我们不能继承汗位?”
塔儿忽台吃惊地看看铁木真,心想,这个孩子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是也速该派来说服我的?让一个小孩子出面议论部族大事,这未免太可笑了。想到此,他满面怒色地说:“你也配来讨论这种大事吗?快回去,别招惹是非!”
铁木真依然倔强地站在帐内,他不愿轻易离去。
塔儿忽台的一位手下很狡猾,他趴到塔儿忽台的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塔儿忽台听罢,高兴地说道:“好,好!”原来,此人献计要塔儿忽台留下铁木真,作为与乞颜部交涉的一个砝码。
就这样,八岁的铁木真独闯泰赤乌部,却被扣留了下来。幼小的他一心渴望部族复兴,却想象不到权力之争的残酷和血腥。他不知道自己在泰赤乌部会驻留多久,能否安全回到父母身边?
第三节 怕狗的孩子
塔儿忽台传下话去,说乞颜部迁徙,铁木真走失了,所以他收留了铁木真,让他住在了泰赤乌部。
铁木真听说家人已经走远,担心自己追赶不上,就在泰赤乌部住了下来。他开始了第一次远离家人的生活。
泰赤乌部与乞颜部虽然是近亲,但由于争夺汗位的关系,双方早已经形同陌路,毫无亲情可言。塔儿忽台留下铁木真,是企图与乞颜部争夺汗位时能够派上用场。小小的铁木真自然想不到其中的奥妙。
塔儿忽台让儿子跟铁木真一起骑马射箭,练习射猎技能。他看到铁木真骑术高超,箭法精湛,不由得暗暗惊讶,心想,也速该的儿子这么厉害,将来会不会是我部强大的对手呢?从此,他对铁木真特别留意,屡次意欲除掉他。这时,他手下人看出了塔儿忽台的担忧,又给他献计说:“铁木真年幼无知,趁现在收拢他,说不定他长大后会改弦易辙,带领乞颜部推举我主为汗呢!”
塔儿忽台认为有道理,放弃除掉铁木真的念头,转而热心地对待他,梦想有一天铁木真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带领乞颜部众投靠自己。
铁木真身在泰赤乌部,心却时刻挂念远去的亲人,他知道父亲要到冬天才会带领部众回归,那么自己要在泰赤乌部停留一个多月。在这里,他认识了塔儿忽台的几个儿子,他们一起玩游戏,练习本领。草原男孩子都有一副动物踝骨做玩具,他们带在身边,时刻不离。其中最多、最常见的是羊踝骨,他们打着踝骨游戏,玩得非常开心。
元代玉制嘎拉哈。打踝骨游戏也称玩嘎拉哈,又称玩“沙哈”,是蒙古族的一种传统游戏
这天,泰赤乌部来了客人,塔儿忽台带着儿子们去接见客人。来的人是札答剌部首领和他的儿子,他们与铁木真家族也有亲缘关系,据说,先祖孛端察儿的妻子嫁给他之前,曾经有过丈夫,而且育有一男。她嫁给孛端察儿以后,男孩也跟着母亲来到了新的家庭里,这个孩子的后代就形成了札答剌部。
札答剌部首领的儿子名叫札木合,比铁木真大两岁,他很快与铁木真等人熟悉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札木合与铁木真互相欣赏,后来二人三度结拜,成为铁木真少年时期做过的一件重要的事情,直接影响了他个人的成长历程。札木合帮助铁木真走向成功,却也成了后来铁木真统一草原最大的对手。
札木合的加入,让这个小团体更加活跃。他为人机智,擅长与人争辩,从来不服输,也许是因为他这种坚强的品格与铁木真接近,两人关系最好,经常背着塔儿忽台的儿子们单独跑出去玩耍。这件事激怒了塔儿忽台的儿子,他们议论说:“铁木真是父亲收留的孩子,札木合是客人,他们却不跟我们玩,肯定怀有阴谋,我们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们。”
他们其中一人说:“铁木真最怕狗了,有一次,我和他一起从父亲的帐外走过,他看见蹲在地上的大黑狗慌慌张张就逃了。”
另一个人说:“对呀,铁木真自以为聪明勇敢,连父亲都夸奖他,谁知道他连狗都怕,真是无用懦弱。”
几个孩子商量一番,决定派一个人去邀铁木真到斡难河边钓鱼,趁机放出塔儿忽台最大的猎狗去恐吓铁木真。
蒙古的狗体格硕壮,黑毛竖立,凶残暴虐,极为恐怖。这些狗经常攻击行人,甚至攻击骑马的猎人和兵士。铁木真从小怕狗,见到狗后总是匆忙躲闪。当时,一些蒙古贵族家庭效仿金朝喂养宠物,塔儿忽台就养了好几条大狗,一方面让它们看家护院,另一方面让它们随行狩猎,以此来显示家庭的富有和地位的尊崇。他的儿子们提到的那只猎狗,曾经在一天夜里,狂性大发,咬死了一名哨兵。可见这只狗有多么可怕。
铁木真不知是计,跟着到河边钓鱼。深秋的风一阵阵吹过,草色早已枯黄,大地一片凋零景象。两个孩子来到河边,抛竿垂钓,铁木真耐心地等候着,等着鱼儿上钩。就在他专心钓鱼的时候,那个诱他前来的孩子悄悄溜走了,宽阔的斡难河边只剩下铁木真孤单的身影。
天色渐暗,突然,一只大黑狗吠叫着朝铁木真冲过来,恶狠狠地扑向幼弱的铁木真。铁木真惊慌大叫,他这才发现河边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的铁木真害怕极了,他一边后退一边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是平坦的草地一望无际,这里是斡难河边最开阔的草原地带,哪里有地方可以躲藏!铁木真情急之下,朝一处低矮的土坡奔去。黑狗紧追不放,尾随铁木真而去。铁木真只好围着土坡急奔,可是幼小的他哪里跑得过凶猛的黑狗。恶狗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铁木真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跑不动了。
就在危险关头,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人骑马朝这边来了。铁木真连忙大声向来人呼救。来人正是札木合。他见铁木真久久不回来,观察到塔儿忽台的儿子们面露异色,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担心铁木真有危险,所以骑马找了出来。
他听到呼救,得知铁木真遇到危险,策马奔过来,手挽弓箭,朝大黑狗射去。黑狗跳跃躲闪,往后奔窜。铁木真见札木合前来相救,胆量骤增,他拔出鹿皮靴里的尖刀,用尽力气向黑狗飞掷过去。尖刀不偏不倚,正刺中黑狗的脖子,鲜血砰然喷射出来,溅了一地。札木合眼疾手快,再补射一箭,大黑狗应声倒地,气绝身亡。
铁木真和札木合杀了黑狗,骑马回到泰赤乌营地。他们把黑狗扔到地上,说道:“黑狗想伤人,被我们杀死了。”
塔儿忽台看到心爱的黑狗被杀,心中颇不高兴,却也不好就此惩罚这两个小孩,只好怏怏地命人埋掉黑狗。他的儿子们本来想让黑狗恐吓铁木真,没有想到却被铁木真杀了,他们畏惧铁木真和札木合的胆量,不敢再提此事。泰赤乌部众们见铁木真只有八岁,却时时刻刻表现出非凡的气概,不免对他心生好感与敬意。这一切,都为后来泰赤乌人决议驱逐擒获的铁木真埋下了祸根,也为他被抓捕后,能够成功脱险埋下了伏笔。
第四节 别后相逢
再说也速该夫妇,他们发现铁木真不见了,非常着急,急忙派人四处寻找。各路人马分头行动,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铁木真,只好回去复命。也速该心情焦躁,一方面他不能放弃这次狩猎计划,如果不去狩猎,整个部落将难以度过严寒的冬季;另一方面,他怎么舍得丢下心爱的铁木真不管呢?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斡额仑夫人劝慰说:“铁木真吉人天相,我想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你尽管带领部众去狩猎吧!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任何危险。”
斡额仑夫人再次表现了她的沉着和无畏的气魄,她以宽广的胸怀安抚丈夫,让他以部落为重,带领部众们按计划狩猎。也速该听从妻子的劝告,强忍心中的担忧,率领部众们继续赶路。斡额仑夫人虽然劝慰了丈夫,但她自己却十分伤心,偷偷垂泪祈祷:“长生天啊,您一定要保护我的儿子铁木真,让他不要出什么意外!”
也速该的部落狩猎一个月后,满载猎物回来了。
恰巧,也速该的安答、黑林誓言的好友脱斡邻勒派人送来礼物,祝贺也速该狩猎成功。自从黑林盟誓后,脱斡邻勒重新统治了克列亦惕部落,成为大草原中部地区最大的部落首领,人称赫王。也速该见赫王送来重礼,非常高兴,命人摆下酒宴,欢迎尊贵的使臣。
席间,使臣恭敬地传达赫王的旨意,他说:“赫王说了,如果贵主打算统一蒙古,重建汗位,他一定会大力相助的。”
成吉思汗供奉的蒙古族“三贤圣母”——阿兰豁阿、斡额仑和孛儿帖的塑像
也速该笑笑说:“谢谢赫王的好意,只是我们内部争斗,不好诉诸武力,这件事情还是慢慢再说吧!”
就在也速该款待来使的时候,营帐外一阵喧闹声,斡额仑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兴冲冲地跑进来,他们边跑边喊:“铁木真回来了,铁木真回来了!”
也速该不顾使臣在场,霍然起身迎过去。果然,铁木真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帐来。原来,泰赤乌人听说也速该狩猎回来了,又听说赫王派人祝贺。他们商量后,认为赫王势力强大,不如送还铁木真,以示友好。塔儿忽台自知不如也速该勇猛,现在也速该又有赫王相助,如虎添翼,不好得罪,只好同意送回了铁木真。
父子俩分离了一个月,今日相逢,格外激动。铁木真跪倒在父亲脚下,说道:“我擅自离开,让父亲担心了。”也速该扶起儿子,细细端量一会儿,满意地说:“好,告诉父亲,你是怎么像勇敢的雏鹰一样生存下去的?”
铁木真认认真真地把他如何独闯泰赤乌部,以及一个月来的经历详细地叙述给父亲听,最后说:“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是札答剌部的札木合。”
众人仔细倾听铁木真述说这段经历,无不流露出惊讶和佩服的神色,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赫王的使臣也在静静地听着,他对也速该说:“祝贺您,有这样智勇双全的儿子,何愁部落不统一呢?”
他们也许没有想到,几年后,少年铁木真便求助赫王,开始了统一蒙古的行动。
铁木真顺利回归,全家乃至整个部落都很高兴。也速该传令,全体部众欢宴三日,以示庆贺。为了表达谢意,他还派人专门给泰赤乌部送上刚刚狩获的猎物。经过这次交往,双方关系不再那么僵化了,也速该和塔儿忽台亲自出面,与各个部落首领共同商议祭天大事。
祭天仪式在双方驻地中间举行,这是蒙古人最隆重的日子,每个部落的人们必须全部参加,通过祭天,表达他们的诚意,也确定各自的身份和地位。
第五节 机智救弟
冰雪消融,冬去春来,暖风劲吹,百草发芽,新的一年来到了,大草原恢复了勃勃生机。大雁成群结队地飞回来了,孩子们飞马奔驰,嬉笑玩耍,一派欢乐幸福景象。铁木真已经九岁了,他的母亲斡额仑夫人生下了第五个孩子,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她是也速该的第一个女儿,他高兴地为她取名铁木仑。铁木仑也是也速该夫妇唯一的女儿,铁木真唯一的妹妹。
铁木真时常带着弟弟们骑马射箭,钓鱼捕雀,在这些原始又刺激的游戏当中,他们的技艺大大提高,每个人都具备了基本的生存能力,适应了艰苦的草原生活。其中合撒儿的力气最大,射术最好。一次比赛射箭,看看谁能射中30米远的石块,大家都射中了。合撒儿提议,后退20步,从50米远的地方射击,结果只有他一人射中。合撒儿因此非常骄傲,觉得自己是草原上最神勇的孩子,无人可比。
合撒儿的骄傲很快给他带来了苦果。
有一天,铁木真等兄弟几人驰马飞奔,尽情享受大草原美丽的春光。他们越跑越远,渐渐远离了驻地帐篷,来到了一处丛林边。草原上多是低矮的灌木,杂乱生长,纵横交错,一旦进入,很难安全地出来。几个人在丛林边徘徊多时,不敢轻易进入,铁木真说:“树林里非常危险,我们不熟悉地形,还是回去吧!”
合撒儿神气地打马前行,跃跃欲试,他说:“只不过是一处低矮的树丛,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能在雄伟的肯特山打猎,为什么不进去看看这里有什么称心的猎物?”说着,他不听劝告,拍马进去了。别勒古台等人也跟着走进去。
古代蒙古人使用的牛角弓。弓箭是古代蒙古人最擅长的兵器,成吉思汗的弓箭被视为圣物,在他去世后弓箭一直珍藏在八白宫,供奉至今
铁木真劝阻不了他们,只好谨慎地跟在他们身后,也走进树丛。
树木丛生,藤蔓纠缠,不多时,兄弟几人渐渐分离,彼此不能呼应。合撒儿已经远离铁木真等人,进入树丛深处。铁木真急忙召集其他兄弟,商量说:“树林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速撤出去吧!”别勒古台说:“合撒儿逞强好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铁木真说:“我们先出去,合撒儿玩够了,自然就出来了。”
铁木真等人走出树丛,焦急地等待合撒儿出来,可是天快黑了,依然不见合撒儿的身影。铁木真想,合撒儿一定迷路了,要不然早就该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天色已暗,最后一抹余晖也悄悄退去了,大地上静悄悄的,空中开始出现一两颗闪烁的星辰。别勒古台说:“天晚了,我们再不回去就危险了。”
铁木真说:“我们走了,合撒儿一人在此会更危险。这样吧,你先带他们几个回去,我再等等合撒儿。”
别勒古台几人匆忙策马回去了。广阔的草原上只留下铁木真孤独的身影,夜风吹来,伴有丝丝凉意,铁木真紧紧衣领,倾听树林里的动静,他多么盼望合撒儿立刻出现啊!可是,树丛内外,寂然无声,寥廓的天空下,只有他的马匹不时地来回走动,发出几声沉闷的鼻息声。
铁木真听到马的呼吸声,突然有了主意,他俯身到马的耳边,大声说道:“可爱的宝马,你大声叫喊,呼唤出合撒儿吧!”说着,拍打马的脖子。马像是听懂了铁木真的话,昂起头颅,朝天嘶鸣,鸣叫声响彻天地,在寂静的草原上空回旋。马一连叫了数声才停下来。铁木真又想了办法,他拿过弓,把响箭搭在弓上,向天怒射。响箭是草原人们发明的一种箭,是一种上面有孔的骨箭。每当射出去,箭声铮铮响亮,闻之数里远。铁木真用响箭召唤合撒儿,希望他听到马叫、箭响,能够顺着声音走出树林。
铁木真每隔一段时间就放一次响箭,让马鸣叫几声。
合撒儿果然在树林里迷了路,他自恃力大箭法好,本想着射杀猎物向兄弟们夸耀,哪里想到不但没有射到猎物,反而迷路出不去了,急得一个劲地在林中转圈。他转累了,他的小马也累了,春天的树林里没有果实可以采摘。天黑了,他也饿了,小马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四周静悄悄的,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多,合撒儿望着星辰自言自语:“要是兄长在就好了,他会看星星辨别方向。”草原辽阔无边,没有明显的标记辨认方向,所以孩子们从小就要学习看星星辨方向的知识。铁木真兄弟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可是合撒儿觉得力气大、武艺高超才是真本领,懂得这些东西没有用处,不肯学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骏马嘶鸣,接着响箭声声,他惊喜地站起来,大声喊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知道这是铁木真在向自己发出救援的声音,他高兴极了,牵着小马顺声音走去。
就这样,铁木真机智地救出了合撒儿。
铁木真九岁了,一个深秋的上午,父亲带着他踏上提亲的道路。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父子二人扬鞭跃马,哪里是他们要去的地方?美丽的姑娘又在何方?太斯钦慧眼识人,热情地欢迎这对远方父子,他们喝酒订亲,哪料到灾祸暗伏,就在也速该单骑回家的路上,不幸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故顷刻之间改变了幼小铁木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