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篇

散文篇

菊花盛开

玉溪师范学院 马新超

每当我静立菊前,细细地观赏它那高洁的风姿时,我的思绪便开始神游,神游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神游到奶奶的菜园里种植的那些菊花和那些与菊花有关的记忆中。

荆竹坪,一个翠竹掩映着村子,绿水环绕着人家,四季景色秀美的地方,但我却最倾心于秋季。换句话说,我更倾心于奶奶的菜园里盛开的菊花。

奶奶是个地道的农民,朴实得就像家门外的旷野,亦如淡淡而开的秋菊。但她却用无声的爱,给了我生命的依靠。母亲去世后,是奶奶给了我母亲般的关爱,让我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地成长。离家求学前,是奶奶为我整理行囊,并再三叮嘱我要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在异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深深地思念奶奶。自然,与奶奶菜园里的菊花有关的记忆也瞬间袭来。

已记不得从何时起,奶奶的菜园里多了一株菊花,只记得淡黄色的花朵在绿叶的陪衬下格外显眼,微风过处,绿叶伴着花朵轻轻舞动着,给秋收后的菜园增添了一丝亮色。菊花所散发出来的幽香,让肺腑一阵阵舒畅,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久积心头的烦恼似乎也在一刹那间被这股幽香冲淡了。

奶奶种植菊花,没有陶渊明那般把酒赏菊的闲情逸致,也不像谦谦君子一样将菊花作为自己高洁品格的象征。她只是不断地种植,并用心地管理,将菊花当作自己的儿孙一般照料着。由于奶奶的悉心照料,数年前的那一株菊花现已长满了整片空地,有些已经侵占了原来种植蔬菜的土地,奶奶却丝毫没有要“遏制”菊花蔓延的念头,反而在雨季时将菊花移栽到它自己不能蔓延到的地方,还用农家肥敷在菊花的根部,并一根根地拔去杂草,又培上土,将整片菊花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次看到奶奶佝偻的身躯,我总会联想到她弯着腰给菊花除草,或者蹲在菊花边上采摘菊花,又或者猫着腰将晒干后的菊花装入塑料袋时的情景。想着想着,我的耳边似乎又划过记忆中奶奶唯一一次对我无声的责备,脑海里又闪现出奶奶看着残菊时的那种眼神。

虽然奶奶的菊花已经可以称为菊园了,但她仍旧深爱着每一株菊花。一次,我和奶奶在菜园里给玉米施肥,一不留神,我一锄头下去便将好些菊花挖断了,残枝凌乱地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香。我慌了,悄悄地看了奶奶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不敢再对奶奶的菊花有一丝的伤害。只见奶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单膝跪在地上将折断了的菊花重新插入泥土中,还不停地叮嘱我以后要小心一些。看着奶奶的身影,我能感受到奶奶话语里对菊花的怜悯和对我的责备。令我纳闷的是,菜园里已经菊满为患了,可奶奶为什么还要这样悉心地照料这些菊花,让它们无限蔓延呢?

去年秋天,在一次与姐姐的通话中,偶然聊起了菊花,自然也就聊到了奶奶的菊园。姐姐告诉我,自从几年前三叔因为工作繁忙而导致用眼过度,多次向奶奶要菊花去泡水喝,以及姐姐参加工作之后,一开始不注意保护嗓子,导致嗓子干疼,声音嘶哑,也一次次地向奶奶索要干菊花去泡水喝。之后,奶奶便开始认真地侍弄起菊花来,并将菊花晒干后储存着,等待着儿孙们来取。奶奶这样做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儿孙们需要干菊花,而她恰恰种植着菊花。后来,在得知菊花具有清肝明目、祛毒散火、清热解毒,对眼睛劳损均有一定的疗效后,奶奶更坚定了她种植菊花的信念。奶奶的菊花也从菜园扩散开了,慢慢地,我家屋后的一小块空地上都种上了菊花。菊花盛开的时节,远远地就可以闻到阵阵幽香,接着便看到一簇簇淡黄色的菊花在红砖灰瓦之间绽放着。现在,每次回家,奶奶总会叮嘱我多喝菊花茶,说喝菊花茶对眼睛好。或许是因为菊花茶的作用,我的眼睛至今也没有近视。

回想起大一刚开学时,我打开行李袋,蓦然发现里面装着一袋用塑料袋精心包裹着的干菊花,一瞬间,我的眼睛湿润了。

四年来,每一次开学,奶奶总会将一袋干菊花放入我的行李箱中,而每一次打开一袋干菊花时,我都禁不住激动起来,泪水也滚滚而下。泪眼模糊中,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奶奶为菊花除草时滑过脸颊的汗珠,在我弄断了一些菊花后,奶奶看我时眼神中的责备和她在家门口送我远行时的那种依依不舍。我不愿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想,我生怕自己承受不起奶奶这份深沉的爱,更害怕自己愧对奶奶这份深沉的爱。

每当菊花盛开的时节,看着一丛丛、一簇簇开得热闹的菊花,我都会欣喜地驻足良久,但我更愿意沉醉在行李箱里那袋带着奶奶体味的干菊花中不愿醒来。一袋干菊花,寄托着奶奶对儿孙们深深的爱,伴着这份爱,我将走得更远。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遇中,我都告诉自己,即使前面风雨肆虐,可我的天空依旧晴朗,因为在这片天空里有奶奶的菊花在灿烂地盛开着,有奶奶准备的干菊花在散发着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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