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豪厄尔斯的请求

威廉·狄思·豪厄尔斯

豪厄尔斯^[1]写信给我说他父亲已快70了，对他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做小小的领事一事感到非常揪心。由于他平日里行善积德，已经一贫如洗，然而还是有人对此不满，火上浇油，意图窃取魁北克领事一职。所以豪厄尔斯想通过格兰特将军给阿瑟总统^[2]说句好话，好让别人不把老豪厄尔斯拉下马。我提议和豪厄尔斯一起前往纽约向格兰特将军当面说这件事。我们在华尔街2号的“格兰特—沃德”公司^[3]总部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我把整件事情都向他说了，并请他在卡片上写两句话，好让豪厄尔斯带到华盛顿交给总统。

但是格兰特将军还是坚持他的一贯作风，也就是说你厚着脸皮求他办事，他会准备而且决定要做得比你所求的要多得多。显然，中途没有其他人要见，在这件事情上有九成都是他自愿的。“不”，他说他能做得更漂亮，很兴奋地说他这两天正要去华盛顿与总统进餐，到时候会把它当做是个人的私事亲口向总统提及。像格兰特将军这样的人，不仅会信守承诺，就连承诺的影子也会去兑现，事实上他也说到做到。不到一个星期就收到了国务卿弗里林海森^[4]的信，信上说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老豪厄尔斯先生都不会被罢免。后来他也没有被罢免，过几年就退休了。

马克·吐温与威廉·狄思·豪厄尔斯

但是我们再次去拜访格兰特将军时，他谈吐幽默，实际上只要没陌生人在场，他说话一直很幽默，而且一再挽留，不让我们走。

他把我们强行地留了下来，在一个单间里吃了午餐。其间，他一直在不停地说。(我们就吃了些熏肉和蚕豆，尽管如此，“他坐在那儿，很伟岸”——豪厄尔斯引用但丁的话这样评价道。)

将军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西点军校有个人叫德比，人称“小火炮”。他说德比总是以画教授的漫画来取乐，爱开每个人的玩笑。德比曾经说过一个军事策略，我之前听过，但还没有在哪本兵书上看到过。一次，一个教授在班上上课，提了这样一个问题，问要是军队被包围了，具体该怎么做。我不能将他的话原版复述出来，但会尽可能地说我记得的。

如果有1000个人正在围攻一座城堡，而城堡内住有人，有食物还有其他东西。按照兵法，当一座城堡被困达45天，就会受不了而投降。小伙子们，如果你是这座城堡的指挥官，你会怎么做？

德比举起手来，示意他有办法。他说：“我会带兵冲出去，让敌军进来，在快要到45天的时候，和他们周旋作战。”

我竭力劝格兰特将军写一本个人回忆录，并出版，但他就是不听。天生的羞怯使得他不愿意以一个作者的身份来面对大众，接受他们的批判。他总觉得自己写不好，然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着很高的文学天赋和很好的文风，就他自己不知道。他还相信这本书写出来肯定卖不出去，这对他来说当然也是一大耻辱。他还举实例说巴多将军写的《格兰特将军的戎军生涯》销量平平，约翰·拉塞尔·杨恩^[5]写的《与格兰特将军环球之旅》一书根本就没有卖出几本。我说这些例子并不能证明什么，别人写格兰特将军写不出什么来，但如果格兰特将军自己给自己写自传，那就会有天壤之别。而且一旦这本书面世后，肯定会热销，回忆录应该分成两卷，定价为3.5美元一本，这两卷书的销量肯定会达到50万册。我还跟他说，我可以根据以往的经验避免他与出版商签订不明智的合同，也可以帮忙制订最佳的出版方案——订购计划，并且找在那个行业做得最好的人为他服务。

约翰·拉塞尔·杨恩

当时我的脑海里想到了哈特福德的美国出版公司，我怀疑他们在过去的10年里，一直在骗我。所以，现在我很清楚该怎么订合同才能不让格兰特将军受骗。但是将军说他不缺钱，没有必要去增加额外的收入。我知道这是指他跟他儿子合伙开的公司，他在里边投资，得到的回报足够其开销。因此，我没能成功劝服格兰特将军写一本书。他说有一天他会非常详尽地写下他这一生，死后留下。到时候，如果他的孩子选择出书的话，那么一切都明了了。

--------------------

[1]　威廉·狄思·豪厄尔斯(1837～1920年)：19世纪末美国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享有“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之美誉，和马克·吐温是莫逆之交。

[2]　切斯特·艾伦·阿瑟(1829～1886年)：美国第21任总统。

[3]　1881年格兰特的儿子巴克与沃德在华尔街成立“格兰特-沃德”公司，他被儿子说服参与投资，但因沃德诈欺，卷走公司所有资产，“格兰特-沃德”公司于1884年倒闭，导致格兰特的生活陷入贫困。

[4]　弗雷德里克·西奥多·弗里林海森(1817～1885年)：美国律师、政治家，曾任美国参议员(1871～1877年)和美国国务卿(1881～1885年)。

[5]　约翰·拉塞尔·杨恩(1840～1899年)：美国记者、作家、外交官、第七任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