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生活狼狈为奸

 

如果你愿意,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有多少是顺从内心,有多少是迫不得已。

当我们开始被这个社会推着向前跑时,又有几次不自知地跌倒,又一次次站起来。

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我们都要面对生命中诸多的无奈和选择。

你是否能抵得过旁人的目光,你是否能自问无愧于心。

平常的人生,不过生老病死。

最好的生活,无非顺心二字。

你选择的,往往正是你内心最想要的

01///

我和元宝的相识很有意思,大二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一起去向新生兜售电话卡,站在学校门口勾搭来往的新生,结果通通被无视!学弟学妹们也忒不给学姐面子了好吗!

正焦躁着呢,见了个白白净净的小帅哥,就直接两眼放光地扑了过去:“帅哥,要办电话卡不?省得你跑老远去移动大厅哦,价格更便宜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哟。”

元宝很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默默地掏了钱,成了我的第一个顾客。

于是他便常常打趣,他来大学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我,还是因为我跟他卖电话卡。

后来他又很巧合地进了我们的社团,很快就在一起吃饭吹牛中感觉到了彼此内心深处的逗逼本质,很快地勾搭在一起——吃饭喝酒吹牛。

元宝个子不矮,长得白净,又瘦,看起来像个小孩,我总是拿他当哥们儿,他总是叫我老徐。

元宝的理想是做一个导演,他疯狂地迷恋电影,看起电影来很是凶猛,我们的熟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看片的口味比较诡异,经常找些奇怪的片子来看,看完了之后觉得好,便推荐给他。于是,他隔一段时间就问我,最近有没有发掘出什么好东西,问我要种子。

有段时间我对同性恋很感兴趣,找了很多这种题材的片子,然后兴致勃勃地给他推荐了《霜花店》《罗马的房子》等好多同类型的电影,于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很困窘地告诉我,他看这种片子看多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差点没把我给乐死,不怀好意地撺掇他赶紧出柜。

大学那会儿,我们是真的很要好,他和我,还有另外一个学长猪哥,总是腻在一起玩儿。

他们也从来不拿我当女生看,在一起喝酒吃饭唱歌说黄色笑话,然后故作震惊地说:“哎呀,你难道不是纯洁的小女生吗?怎么可以这么黄这么暴力?”然后一起嘲笑我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嫁出去的希望了。

我们还曾经一起结伴去天堂寨旅游,在原始森林里到处走,对着大山狂吼乱叫,我比他们两个大男人爬得更起劲,还兴致勃勃要他们陪我坐空中索道,结果两人很没出息地都果断拒绝而被我嘲笑很久。几个人无组织无纪律地把身上的现金花得一干二净,连车费都没剩下,于是只好祈求大巴车的师傅带我们出山,然后到了县城找个银行门口放我们下去取钱,想起来都还觉得丢人。

那时候,是真的开心,可以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互相打击和吐槽,无目的地在合肥的街头上乱走,干一些二逼哄哄却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时候室友总是拿我和元宝打趣,说你们关系那么好,干脆在一起相互凑合凑合得了。

吓得我们连连摇头,我说:“我才不会喜欢这种毛孩子。”他说:“我才不会喜欢这种男人婆。”

或许正因为知道彼此都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便来往得更加坦荡,即使一起勾肩搭背出门逛街看电影也不会感觉别扭。

02///

自从大二认识了之后,我们在一起打发了很多无聊的日子。

毕业的时候我留在了合肥,为找房子发愁。

刚好那时候元宝打算租房子准备考研,于是便和他还有他同学以及他同学的女友以及我同学,五个人租了一套房子。

都是年轻人,便过得很热闹,有时候大家会在一起做饭,我那时候炒菜炒得很糟糕,元宝总是说:“老徐炒菜就是卖相不好,味道还是可以的。”

我在家投简历,每天化好妆踩着高跟鞋出去面试,元宝在家看书复习准备考研,其他人都有工作。

没有面试的时候,往往就剩下我和元宝两人在家。

他在房里看书,我在房里不停地焦躁地刷网页投简历。

有时候他会来我房里说几句话,有时候我会去他房里说几句话。互相抱怨几句,吐槽几句,或者八卦几句,然后他继续回去看书,我继续回去刷简历。

他那时候决定考研,而且是北影导演系。

刚认识的时候,这孩子就说自己喜欢电影,想要在以后成为一个导演,还买了很多书来看,势在必得的样子。

有空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聊天,他跟我说他的导演梦想,说他想去北京,想自己有一天能够拍出好电影。有时很困惑,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没有资本,怕自己目标太高。

他总是说:“老徐,你觉得我用几年能够考上北影导演系?”

我说:“你打算用几年考上?”

他很坚决:“不管了,我打算考两年,要是考不上的话,我就去北漂,从最底层开始混,总有一天能够混上导演。好多导演都是混出来的啊,我觉得我也行。”

我说:“好啊,你下定决心就好。”

在很多人眼中,元宝是个不现实的孩子,他们觉得他的理想太空太大,电影圈哪有那么好混,没钱没权没人脉,北影的研究生更不可能是多看几本书就能够考得上的。

可是我总是天真而乐观地觉得,人嘛,活得那么现实做什么,在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这世界任何事情其实就是不可预料的,或许有一天,真的就什么都能发生了呢?

那时候的元宝同学,真正是信心满满,他心中那个关于电影、关于导演的梦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清晰。

那时候的我,满心想要留在合肥,后来终于在房地产网站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埋头于做网站新闻和网络专题。

我那时候的梦想很简单,不过是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够在闲的时候写些东西就好。

03///

可是谁知道后来,爸爸突然生病。在医院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手足无措地给元宝打电话。

元宝赶到医院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哭得惊天动地,他从没见我哭过,都快吓傻了,只知道愣愣地看着我。

再后来,我仓促回家,连行李都落在屋子里没有收拾,房租水电费都没有交,后来知道是元宝帮我垫付了。而所有的行李,都是他同和我一屋的妹子帮我收拾的,用快递给我寄了回去。我虽然坚持还了他们钱,但我特别感激,作为朋友,那时候,他们给我的关怀。

后来,我留在了家里工作。很长时间自闭得厉害,不愿意跟任何人联系。

等我终于恢复正常,重新变回那个充满逗逼气质的中二病患者的时候,才开始和元宝重新联系。

那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我才知道,他并没有去考研,而是有了女友,已经开始工作。

我们偶尔在QQ上聊天,互相报告近况。

他说:“找了一个女朋友。”

他说:“要对女朋友负责,考研太不现实了。”

有时候他也很困惑,说自己跟女朋友商量,还是想去北京闯荡个一两年,看能不能有机会混进电影圈。

我说:“很难,你要考虑清楚。你女朋友支持你吗?”

他说:“她倒是随我,我考虑考虑。”

我便打趣:“哎呀,你这孩子真有福,找了个好姑娘啊。”

他说:“那是因为我自己本来就是好男人好吗!”

过了些日子,他又来告诉我:“不打算去北京了,打算回到家乡工作。”

我说:“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去北漂吗?”

他很郑重:“女孩子跟了我,总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吃苦,在家里的日子虽然平淡,但至少能够让她过得舒服一点。”

元宝的家境还算小康,若是他选择回家,自然是会有份舒坦的工作,吃喝都有父母照管不需操心,连未来的婚房爸妈都早已为他准备好。

他说:“我要对人家负责啊。”

我便笑:“小孩子啥时候变这么成熟了啊?”

他很严肃地反驳:“我一直都很成熟啊,是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子。”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我一直拿他当作小弟弟,总以为他还没有长大,却没有料到,当初那个小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靠谱好男人了。

他有时候也会劝我,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我说:“我不想。”

他便笑:“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动漫社的那个谁谁谁啊?”

我也笑:“滚蛋,才不是!”

他问:“那为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想要的,不只是这样。”

他说:“哪样啊?”

我说:“就是在家待着,然后找人结婚生孩子,上班,带孩子,这样。”

他笑:“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啊,我以后就是那样子。我现在觉得家人在一起过得简单快乐就好了。”

我想了想说:“可能我突然发现,我想要的东西更多,而家里并不能满足我。其实我并不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想要出去看一看,去尝试尝试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看看自己究竟拥有多少潜能。”

他说:“你野心那么大啊?”

我说:“是啊,你看,我们现在的想法刚好换过来了,人生还真是很奇妙呢。”

后来,我决定来北京。

他知道了之后赶紧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还是一副死不正经的样子跟他嘚瑟:“是呀是呀,姐姐要去北漂了哦,有没有很酷。”

他继续问:“工作找到了吗?”

我说:“找到了呀。”

他问:“哪儿找的呀?”

我说:“豆瓣。”

他问:“房子呢?”

我说:“也是豆瓣上找的。”

他问:“工资多少?”

我说:“不知道呢,反正刚入行,没多少吧,不过应该不会饿死啦。”

他问:“……就这样,你就敢去北京?”

我说:“是呀,为什么不敢啊,我想去啊。”

他问:“你就不怕被人骗了?”

我大笑:“谁骗我干吗啊?再说了,哪有那么多坏人!”

他对我彻底无语,只好絮絮叨叨地关照我:“在外面要小心啊,不要总是那么二啊,不要总是说话那么直不过脑子啊,要聪明一点啊,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啊,小心一点啊……”

我随便应付他:“知道了知道了,我没钱了会找你借钱的。”

我有时候发状态,说自己在北京见到了谁,干了什么事儿。

他总是认真地回复:“真羡慕你啊,好棒,要好好干,加油啊。”

偶尔说起自己的辛苦,又做错事说错话,跟他抱怨又得罪人了还不自知,他也会劝我几句。

我想,他的心中,或许仍然有遗憾,自己没有能够来北京吧。

来北漂一直是他大学期间的梦想,而最后,却让我不经意间实现了,他便格外地关心我在北京过得如何,他也是真心希望我能够过得好,能够去经历一些他没有机会去经历的精彩。

说起我在北京的生活,我说还不错啊,目前来说,可能有些小麻烦,但总体而言还算很好啦。

于是便开始感叹,说起来真是奇怪,当初我从未想过来北京,而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却是来北京混电影圈。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我一个人来到了北京开始混出版圈,而他却留在了家里做一份安稳踏实的工作。

04///

很长时间里,我都是个没有什么想法的人,觉得日子过得去就好,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样子,而他却永远野心勃勃,喜欢描绘自己关于未来的种种幻想,曾经也坚定执着地想要独自闯荡一番。

但是最后,我们都与最初的设定南辕北辙。

他说:“我今年也要订婚了,估计以后就留在家里照顾父母了。”

他说:“虽然和想象中不一样,但是也挺好。”

那一刻,我突然间明白过来。

其实,一个人所做的任何选择,都是自己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如同元宝,对他而言,梦想固然重要,但是与女友以及父母相比,他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当然可以抛弃所有,独自一人来到北京闯荡,开始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奋斗去拼搏,或许真的有一天,他能够获得成功。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便意味着要放弃爱情,他并不敢保证,自己有能力在巨大的北京城里给女友一份安定的生活,也不愿意让已经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担心害怕,让他们永远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待自己一年或许只有一次的归来。

很多人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应该尽可能地去活得精彩而漂亮,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拼搏,而不应该困顿在父母身边,过一份重复而没有意义的日子。”

——可是,谁说那种在小城市里过得踏实富足,可以同父母妻子儿女相伴,每天悠然自得,即使赚钱不多、日子单调却平静满足的生活一定没有意义呢?

生活本来就有很多种样子,谁都没有资格去妄自评判谁的好一点,谁的坏一点,不是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为一个梦想而活,也并不是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一定在远方才能获得。

即使你在大城市里为了所谓的梦想而打拼,也没有资格嘲笑那些留在父母身边的小伙伴。

他们选择留下,并不是因为懦弱或者不够坚定,他们也曾经有过对未来的期许,只是与自己的那些曾经有过的梦想相比,他们心里更在乎的,是能够同家人同自己的爱人朝夕相处,能够时时刻刻陪在他们身边——对他们而言,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谁都没有资格去嘲笑谁,谁也没有必要去羡慕谁。

如果你选择留在了家乡,即使有些无奈被亲情和爱情羁绊了,可是,那是一种甜蜜的羁绊不是吗?

或者你选择了在异乡拼搏,远离家人,独自一人生活工作,在寻找爱情的路上磕磕绊绊,可是,那也是你自己愿意承受的结果,不是吗?

我先前总是以为我们走的路,有时候只不过是巧合,后来才发现,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偶然,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一定的因果。

元宝和我,看似在不经意间调换了生活方向,而实际上,关于我们对如今生活的选择,其实很早就能够寻觅到踪迹。

比如我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我总是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而实际上一旦做了决定,就会直接向前横冲直撞,而元宝却总是考虑了又考虑谨慎了又谨慎。

如同那次我们一起去天堂寨爬山,我看着凌空的高空索道,兴奋得整张脸都通红,而元宝却死活都不肯上去。

我喜欢冒险,喜欢尝试新的东西,不觉得失败是件可怕的事情,而元宝,却喜欢做安全的能够掌握住的事情。

他家境富足,父母对他呵护备至,而我,却差不多算是没有多少牵挂,我对家没有依恋,自然不会因为家人留下,我也没有一个让我愿意为他留下的人。

我想,即使是有机会重新选择,元宝也依然不会后悔。对他而言,如今的生活虽然多少有些遗憾,但仍然是快乐并且满足的。他会有很幸福的家庭,会成为一个好男人,一个好丈夫,还会在未来成为一个好父亲。因为他当初的选择,并不是出于被逼无奈,而是他明白,他更割舍不下的,其实是这些温暖和爱。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告诉他的儿子,你爸爸啊,以前还想着或许能成为电影导演呢!而我,现在在北京,也依然不会后悔我的选择。

即使在北京,我有了一点小麻烦,我依然很迷茫很困惑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我觉得很焦躁,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自己很差劲,什么都做不好;可是我相信,我能够将这些问题一一解决,因为在来到北京之后,我也终于渐渐明白,我内心想要的,是关于一个很遥远很艰辛的梦想,我知道我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靠近它,可是,我依然无比笃定自己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走到它的面前。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应该满足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期待,而不是世人眼中的标准或者主流的价值观。

而最难的,其实不是如何去选择,而是你是否真正知道,属于你内心的,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想做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去年的春天,我还在老家。做着一份每月两千块的办公室文职的工作,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一辈子窝在小县城混日子的人生。每天都愁云惨淡,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路过花卉市场,恰逢各个摊主都准备关门,阴暗的天气里,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郁金香、茶花、风信子以及各种形状和浓淡不同的绿植,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便踩着泥泞走了过去,转悠了一圈之后,选了两盆小小的绿植。

举着伞,抱着那两盆植物往家走的时候,突然间发现,是的,我又一次,把钱包里的钱花完了。银行卡里还有几百,是预备着周末给同学的结婚礼金。

去年年底,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用今年一整年的时间攒钱,然后离开我生活的这座小城,去一个大点的城市,开始新的工作和新的生活。

但是,因为薪水低廉,自己又不是省吃俭用的料,还需要经常应付各种礼金、朋友吃饭等费用,工作快一年,还是几乎身无分文。

晚上躺在床上,拿着书看了许久怎么也看不下去,脑海里各种念头纷纷张牙舞爪地窜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着走我想要走的路。

不甘心,想出去,没有钱,即使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干吗。

我知道,自己除了会写点东西之外一无所长,仅有的工作经验是办公室文员,生活经验更是匮乏到连一盘青菜都不会炒。

我能去哪里?要去做什么?能不能活下去?

我对这些统统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脑海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不想安于现状,却又没有明确的目标,这直接导致了这个想法只是个想法,我没有任何想要把它变成现实的动力。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为什么还贼心不死地想着要出去闯荡?

他们说,就算外面工资高一点,吃住神马的都要花钱,还不如家里过得舒服自在。

他们说,你又没有多大本事,就算心比天高,出去了又真的能混出头吗?

他们说,女孩子,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们说,你看,那谁,那谁谁,不是跟你差不多,人家现在娃都有了,日子不是过得很好?

他们说……

于是,我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去一个大点的城市,又能够给我带来什么?

如果出去了,但是混得很惨,过得并不比现在好,我要有怎样的信念才能够坚持下去?

我想要抵达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跟一个朋友聊起我的困惑,他给我回复了一段话,让我豁然开朗。

他说:“人活着,求的不过就是‘自己看得起自己’,有时候我们忍住的那一口气其实就是在和内心里的自己去抗争而已。而其实有时候,你只要稍微松一口气,你就会觉得,其实没什么,何必呢!别人吃喝玩乐,结婚堕落,你总是苦兮兮生活,何必呢?别人赚钱花钱,买房买车,你总是谈理想梦想,何必呢?人活着,其实就是活给自己看的。我不想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所以双脚磨破也要一直走下去,所以孤单一个也要一直走下去。”

是的,我想要的,不过是不要成为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

因为我深深明白,如果一直留在家中,在十年之后,我能够成为的,只可能是一个满脸油光、只知道尖着嗓子跟人吵架跟人东家长西家短、只知道打牌搓麻将的世俗的农村妇女。

我知道,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子封闭的、没有追求、没有梦想的生活。

并不是贬低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我身边很多这样的朋友都过得非常幸福,而且我知道,生活终将有一天会走上世俗。

我知道,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面对柴米油盐,都会面对洗不完的衣服拖不完的地板,都会面对丈夫与孩子之间的吵闹和烦心。

可是,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只有这些,我不希望在坠入这样生活的时候,我自己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连一个模糊的标签都没有。

是的,我看不起,自己成为一个空洞麻木一无所求的人。

我突然明白,我想要的,并不是出人头地,或者大富大贵,我只是希望,能够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地充实自己,丰富自己,让自己得到更多的成长和进步,希望能够让自己拥有更多砝码,去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能力。

我知道对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来说,想要突破自己的壁垒是很难的,但是,我不想做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所以双脚磨破也要一直走下去,所以孤单一个也要一直走下去”。

你想要的,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到来

01///

QQ的那一头,是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好友,即使隔着电脑屏幕,我依然能够察觉到她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说:“我的工作搞定了!户口也搞定了!”

之前在朋友圈见到她的状态,用不安的语气不断问着:“为什么一个女人,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帝都的户口这么难?难道为了留在帝都,我必须放弃我热爱的电视行业吗?”

这个从大三时就开始屏蔽一切与外界联络的方式,拼了命地在图书馆复习,然后用第一的成绩考上传媒学校研究生的姑娘,最大的梦想是从事电视行业,她很早就开始为此积蓄,大一时候就开始在学校当地的省级卫视实习,读研时在央视和凤凰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有段时间她跟我说:“每天实习结束后,都是凌晨两三点,一个人坐车回到学校,整个人累得都能飘起来。”

在毕业前几个月,她为了能够拿到北京户口、为了能够继续留在电视行业而焦躁地四处奔走。

我懵懂地问:“很难吗?一定要北京户口吗?”

她回道:“很难,要求特别高,我手上的offer全是没办法解决户口的,没有户口的话,以后在北京生了小孩都上不了学,我不要这样。”

我问:“那你怎么办?”

她纠结着:“我想留在电视行业呀,我也想要户口啊,怎么就这么难?”

然而,此时她终于有了好消息,她雀跃着:“我去电视台的时候,都没做多大指望,面试也不够积极,因为没有户口,谁知道,留下来干了几天后,领导说看我不错,就把我们部门仅有的两个户口名额给了我一个。简直跟做梦一样!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幸运!”

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这位姑娘,一直是我很佩服很喜欢的一位姑娘,我知道,她能够有这样的好消息,并不是出于幸运,而是因为,她真的很优秀,所以才会让人不愿意放走她。而我亦明白,为了今天这样优秀得叫人惜才的表现,她在背后默默地付出了多少辛酸和汗水。我期待着,她成为优秀电视人的那一天,因为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

姑娘不由得感叹道:“真好,我最后还是做了电视,你最后还是做了文字,等你来北京,我给你接风!”

02///

高中的时候,我和姑娘关系很好,每次一起坐在操场上天马行空地幻想着以后的时候,她总是满脸憧憬而又无比坚定地说:“我要考中传,我要学电视,我要做好多好多优秀的电视节目给你们看!”

而我,我没有她那般自信,却依旧在头脑中把自己的梦想描绘得很清晰:“我要学中文,我要做编辑,我要做很多好看的书给你们看,我还要写很多很多字,可以出好多书。”

年少的时候,总是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总是觉得梦想虽然很大很远,但依然是触手可及的。我们天真而浪漫地相信,自己会在大学毕业之后,就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我们高考都失利,她没能进中传,只上了一所普通的一本,我更是糟糕透顶,直接去念了所三流大学,仿佛是有默契似的,我们都选择了新闻专业。

再后来,我们渐渐联系少了,只是偶尔辗转从她的朋友圈或者微博或者旧日同学的口中,知道她的消息,她考上了中传,她去了牛逼的电视台实习,CCTV的新闻字幕上有了她的名字……看到她一步步朝着自己曾经的梦想靠近着,我很感动,很欣慰,也很失落。

因为此时,我却回了老家,做了一份清闲但同自己的梦想相距甚远的工作,我很不甘心,却又无比焦躁,在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中激情不再,甚至不再心怀期待。

有什么好期待的呢?学历不高,学校三流,最糟糕的是,全无行业经验。我想,我这辈子,或许就是一直待在老家,不可能再成为一名编辑了。

所幸的是,工作有大把的空闲时候,于是我开始在豆瓣给一些书写评论,因此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作者和编辑。写得多了,居然会收到一些人的留言,说喜欢我的文字。每当此时心中都会有种隐隐的自豪,虽然自己的文字梦已经渐行渐远,但能够被认可,仍会感觉到极大的快乐。

在某个意外的一天,有位合作过的编辑突然找我说:“你想做编辑吗?我们正在招人,如果你想的话,就来北京吧!”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若不是这位编辑很活跃,又有过合作,简直要怀疑他是传销组织派来的骗子。“不是吧?我?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

“是的,你,怎么样?敢不敢来北京?”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我觉得自己做不来啊!”

“你文字功底有,看你书评,对书的把握也不错,只要认真踏实地努力,没什么做不来!”

在被编辑打了无数次鸡血过后,我果断地选择了离职,然后去北京,准备着从一个新手成为一个靠谱的图书编辑。

我不知道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和工作是何种面貌,亦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有足够的能力将这份幸运得来的工作做好。

感觉有些惊喜,自己曾经已经差不多埋葬在心底的最初的梦想,居然真的能够有机会实现。

03///

我曾经很愤怒,为何自己想要的生活迟迟不肯到来。

现在,我终于明白,只是因为之前,我从未为自己的梦想付出过任何努力,我只会埋怨、消极,跟人诉说自己的高考失败,诉说自己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有人劝我说:“你会写文章,就去投稿呀。”我却总是推托,认为那些报纸杂志上得到发表的文章都是编辑相熟的作者,而实际上,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写了很多,依然得不到任何回馈。

一直到后来,我开始在网络上写一些文章,心里想着,反正写得不好,也不会有人看见,却不承想,到了后来,居然能够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我也因此重新选择了自己的职业方向。

在很多人眼中,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只是出于幸运,我承认有幸运的成分,但是,若不是一日日坚持地写,若不是我写得总算还不赖,我永远都不可能有被人看到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想要去实现的梦想,但是,实际上,很多人都像以前的我一样,只是想想而已,却没有认真去思考和规划:如果你下定决心要达成这个目标,那么需要付出多少辛苦和汗水?你认为这些时间和精力的投入是值得的吗?你愿意为此一直坚持下去吗?你能够做到即使遭受挫折和失败依然能够调整好自己重新出发吗?

如果你的回答都是YES,那么,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想要的,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到来。

最难的时候,你是怎么熬下去的?

2009年的冬天,合肥。

我送杨小麦去火车站,她穿着桃红色的羽绒服,短头发乱七八糟地塞在帽子里,在还没有整修的合肥火车站前跟我用力地挥手。

坐着409路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窗外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整个车厢里的人都躁动起来,挤到窗口张望,要知道,此时的天空,正艳阳高照。

呵,太阳雪。

杨小麦的出行,还真是别致的一天。

杨小麦跟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却住在一栋楼里。

我们第一次相遇在整层楼的公共厕所里,她大姨妈来了,问我借姨妈巾——从此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那年的平安夜,我们一起坐在草地上喝酒,都是第一次喝,双双醉倒,抱头痛哭。我哭我18岁第一次失恋,她哭她高考前一天感冒到发烧,不然何至于沦落到这个破三本的学校。

杨小麦从来不掩饰对我校的鄙夷:一个坐落在火葬场隔壁的学校,难道我们要在这里浪费整整四年的大好光阴?

她天天撺掇我退学,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嚷嚷几句而已,谁知道,大二那年,她真的告诉我,她已经办好了休学的手续。

我惊恐地问她是不是疯了,虽然是个火葬场隔壁的学校,但好歹也能混个本科学历啊!

她一副凛然赴死的样子:我要去上海!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证明我值得拥有更加光明而伟大的未来!而不是每天看着火葬场的烟囱冒出的浓烟!

就这样,她保留了学籍,然后决定离开学校一年,杨小麦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混不下去了,过一年我回来给你做学妹。

杨小麦小学二年级开始学画画,大一整整一年都在四处兼职,教小朋友美术,给人画50块一幅的插图,自学室内设计,画了成堆成堆的设计图,给大大小小的设计工作室发简历。

大二的时候,她终于拿到了一个offer,一家位于黄浦江边的室内设计公司,实习工资1200块。

去了上海的杨小麦没有跟我联系,直到整整一周之后,我才接到她的电话,听她说起,她住在公司旁边的一栋老房子里,一个三居室,住了十六个人。男女混合,杂乱不堪。

我有些提心吊胆:那样不安全吧?

杨小麦无所谓地说:便宜啊,一个月才200块。

我们后来渐渐少了联系,她总是很忙很忙,有时候发条短信过去,都需要隔上大半天才能收到回复。

她偶尔会跟我聊几句,汇报一下她的现状。那两年,她给我的最大感觉是,当我在校园里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的时候,她却仿佛坐上了过山车,惊心动魄,前进的速度快到让我简直怀疑自己每天都在虚度光阴。

两个月过后,杨小麦搞定了第一个客户,转为正式员工。

半年过后,杨小麦跳槽到了一个大公司,还是在黄浦江边,但是薪水翻了好几番。

一年过后,杨小麦积累了一批原始客户,她性格开朗,又肯费心思,又确实有才气,便离开了公司开始做独立设计,这期间,她还用过去一年攒下的钱,去日本进修了一次,系统地学习了设计。

我大四毕业,开始毫无头绪地找工作,开始做一份灰扑扑的办公室文员工作,每天打印复印各种文件,无聊的时候,花大把时间泡在天涯论坛和豆瓣小组里。

而那时候的杨小麦已经找到了合伙人,开始经营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她平时喜欢研究各种艺术,对配色和线条的领悟力极高,渐渐积累了一批有品质的用户,在圈子里崭露头角,颇受推崇。

我在老家过着月薪两千的办公室小文员的日子的时候,她已经做到了每个月净赚好几万的水平。

我们像是朝着不同方向生长的两株植物,在短短的几年里,她一直茂盛着,几乎快要长成参天大树。而我,却还是那株瘦弱的幼苗,连枝丫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伸展。

我给她写很长很长的邮件,诉说自己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没法适应小城市公司里领导的任人唯亲和尖酸刻薄,跟身边的人也大都不亲近,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意义,再加上频繁地被周围的亲友逼着去相亲,每天都生活得诚惶诚恐,却根本积聚不起来任何改变的勇气。

她劝我,这么不开心,不如出去。

我却开始踟蹰:外面生活压力那么大,我又不像你,有能够生存的技能,我能做什么呢?

她在一个深夜给我回电话,我以为她会安慰我,听我吐槽,给我建议,她却开始缓缓跟我说起她刚到上海时候的种种艰难。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刚去上海的时候,只能够租一个床铺,男女混住,我只住了两个月就搬走了,因为半夜起床上厕所,发现隔壁的男生,把我的内衣往自己房里拿。”

“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为了拿到实习资格,瞒着大家说我已经大四,害怕暴露真相,每天都不敢跟同事多说话,我之前自己折腾画图纸的时候用的是最初级的绘图软件,上了班才发现别的设计师用的,我都不会,每天下了班自己抱着教程视频一点点从头开始学,往往到凌晨过后,才一个人从办公室往家走。”

“我接到的第一个订单,客户特别特别难缠,是个本地的娇小姐,经常大半夜就一个电话过来说她有什么新想法,逼着你立马改图,可是等你改完发给她,她却已经睡了。有什么不满意,就直接用上海话骂人,我还得低着头道歉。你知道吗,我到现在为止,说得最顺溜的几句上海话,都是用来骂人的……”

杨小麦的语气很平静,我却听得几乎哽咽:“这些你从来都没有说过。”

她却笑了:“有什么好说的呢?你的生活再苦,别人也没法替你分担,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人送到你手上,只能自己咬着牙去赚去拼。我可以打电话跟爸妈跟朋友叫苦叫累,可是,除非我放弃这条路,要不然,诉完了委屈之后,第二天还是得爬起来继续去客户那里挨骂,反复改方案。”

“那你是怎么熬下去的呢?”

“每次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去黄浦江边,看着东方明珠,然后想着,你看,这座城市的灯光这么美,就算拼尽全力,我也要留下来。你知道我租的房子,一直都在东方明珠附近,每天走路去上班,都要特地绕到塔下看一眼,然后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加油;下了班的时候,也要去看一眼,然后告诉自己,我又撑过去了一天。”

她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你想看看其他城市,就直接去,然后用尽一切办法留下来;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事,那就直接挽起袖子去做,躲在家里哭,什么用都没有。”

2014年,我终于肯下定决心去另外一个城市,从最开始的基础做起,一点一滴地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默默努力着。

而杨小麦,在那一年给我发来了婚礼的喜帖,同一年,她的淘宝店落地到了实体,装修豪华,收入不菲,男方也是年轻有为,跟她也性格相投。

我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里面留了个纸条,写着人生赢家。

她吐槽我:在你眼中,嫁了人就是人生赢家吗?

我说:嫁了人不是,自己有事业才是,嫁了人是锦上添花。

生了孩子之后,杨小麦果断地把淘宝和线下店铺都交给别人打理,每月只抽取部分提成,专心在家带娃。不过她也没闲着,拿着这几年赚来的资金,抱着各种投资理财的专业书籍啃,试水各种投资渠道,有时亏有时赚,乐此不疲。

我们偶尔联系,诉说彼此的近况,我知道她很好,她知道我也过得不错。

有一天深夜,她给我发来一句话:你看,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走上了属于我们的那条路。

有时候累了,我会走到窗口,看着远处的高楼和明灭的灯火,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留在这里?

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杨小麦,这个姑娘有我所羡慕的莫大勇气和才气,这些年她一直走在我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终于不肯再停在原地彷徨和不安,开始迈开我笨拙缓慢的步伐,也许我永远都追不上她。

但多么庆幸,对我来说,除了北京每一个繁华的夜晚,我亲爱的杨小麦小姐也是让我坚持下去的一道光。也许我们的生活,也跟那场雪一样吧,有艳阳高照,也有漫天寒意,庆幸的是,雪总有停的时候,而阳光,却总会出来。

别辜负自己当初的执念

01///

2013年9月的最后一天,我在家看店。

等着最后几位客人喝酒,结好账之后洗完一大盆碗和碟子,拖好地,坐在电脑前,突然就想写点什么。

还在家的时候,每个周末,我的生活似乎就是这样。

下了班,如果没有事的话,就几乎待在店里。

那时候,我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无比厌倦,总是洗不干净碗,在厨房里晃悠了将近一年,也做不出一顿惊艳的菜来。给客人算账的时候总是算错,整天臭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想,这不是我喜欢的生活。

跟我妈说:“我想出去看看。”

我妈说:“出去了你以为就不一样了吗?还不是照样过得糊里糊涂?”

我恶狠狠地说:“不会的!”

结果从北京到家第一天,我妈就问我:“在外面上了半年班,存了多少钱?”

“呃……没有。”

“工资涨了吗?”

“呃……没有。”

“钱够用吗?”

“呃……不够。”

然后我妈大笑,指着我长满痘痘的脸说:“你看看你,在家的时候,皮肤还没糟糕到这个程度,何必呢?不如去把东西拣拣回来算了。反正都一样。”

我很认真地说:“不要,不一样。”

仔细算来,到北京,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回来和小伙伴吃饭,别人嬉笑着叫我:“哎哟,北漂回来了?”

或许我是幸运的,比起一般的“北漂”,并没有如何颠沛流离。

我没有到处奔波、跟房东中介纠缠的经历,也没有四处投简历、四处面试的经历。房子和工作都是之前在网上联系好的,下了火车就直接去了住处,第二天就直接去公司报到了。

别人问:“你怎么这么大胆?敢在网上认识人,就直接去北京了?”

我总是一脸无辜地说:“因为觉得我没有好叫人骗的啊!”

或许,只是无知,所以无畏而已。

02///

刚到北京的时候,有段时间压力大到爆棚。

我妈说我:“你这么不会说话,又不爱理人,出去了,人家会不会嫌弃你?”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只待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不会说话,不会观察别人的反应,甚至有时候察觉不到别人情绪的变化。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多,我庆幸并且感激,身边的人都愿意纵容我。就算我有时候张牙舞爪,像只刺猬,也会被原谅。

可是,在外面的时候,我却总是会不知所措。

一直封闭的世界被打开,需要强迫自己去面对很多人、很多事,那么多没见过的事,那么多无法理解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会把人想得那么坏;我甚至无法分辨,别人是不是另有居心,别人的话里是不是有弦外之音。

可是,别人不会因为你不知道,就会原谅你。

没有人有义务去替你收拾烂摊子,甚至没有人有义务去承担你带给他的不愉快。

你需要做一个正常的健全的人,只有被人接受,被人喜欢,才不会处处受阻。

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当然明白,做起来的时候,却还是感觉诚惶诚恐。

有段时间我频繁地在各种社交网站刷屏,每天的内容都是:我今天干了什么,我今天见了谁,我跟谁一起吃饭了,别人送了我什么。

看着别人的回复:“你现在很好,好棒,好赞。”

每天都需要亲眼见到一大堆点赞,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于是小伙伴终于受不了了,质问我是不是在炫耀现在的生活有多么光鲜,见到的人有多么牛逼。

我委屈了又委屈,她自然是不会懂,我不过是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做不到那么多从没做过的事情,害怕自己一个人撑不过,需要反复地告诉别人我很好,我的选择是对的,我可以做到很棒。

不知道如何面对工作,面对别人,面对汹涌的人群。不知道遇见问题该如何解决,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发微信跟朋友吐槽:“自己糟糕的情绪无处发泄,我总觉得,是别人的错;总觉得,为什么我要去面对这些?”

朋友说:“你现在最缺的是撞南墙,如果你面对的问题你无法学会解决,你永远都学不会成长。只有撞得疼了,才学得乖。”

那一刻,我终于懂得,所有的问题,都需要自己去面对。我需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真正无所畏惧地走下来。即使内心不安,也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一遍遍咬牙撑过去的时候,才可以真正学会强大。

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只能接受,然后在能够选择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分分钟需要按捺自己,才能忍住不发脾气。

跟一群朋友在一起灵修,朋友说:“你太急了,总是疲于奔命地往前跑,迫切地想要什么,恨不得立马就想得到全世界。”

他说:“不要急,慢慢来,该来的,总会来的。一步步走,才能走得踏实。”

03///

一个人背着书包,一趟趟地铁转回家,终于想明白,不是自己赶得太急,而是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现在所有的状况,所以才会永远都觉得焦躁,觉得不安,觉得惶恐。

连续了好几个星期之后,终于安静下来,开始沉默地做事,一点一点,完成手头上堆积的所有工作。

终于在9月初的时候,我编辑的第一本新书上市,幸运的是,似乎卖得还可以,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我真的已经满足。

然后接下来的是第二本、第三本……

一本本书做下来,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安,害怕因为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导致书没有卖好,害怕辜负作者,害怕辜负老板,更害怕辜负自己。

和小伙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说:“我曾经也想出人头地,到后来,还是学会了认命。”她说:“双子座真是蛮不能吃苦。”

我也知道,我很怕吃苦,一点点事就会觉得委屈到不行,不能熬夜,哪里有了一点点病痛就会啪啪掉眼泪。

可是你的平台这么低的时候,真的是需要吃很多很多苦,才有可能拥有别人轻轻松松就拥有的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当初选择了,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服自己的那些软肋和矫情,给自己一个全力以赴的姿势。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认命。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需要多久才能看得到出口。

或许疲于奔命了好几年,我的生活依然没有起色,可是,我依然在咬着牙,想去往自己更想去的地方。

北京这座城市的好处在于,它总会让你看到一些你永远无法想象的事情,让你认识一些至关重要的人。即使路途遥远,能够拥有这些温暖,已经足够幸运。而我所想要做的,是让自己不辜负别人对我的好,不辜负自己当初的执念。

我总是以为,我们义无反顾地奔赴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或者一朝飞黄腾达,只是因为,它到底是一座让人感觉到希望的城市,是一座让你觉得哪怕普通平淡自己也可以跟别人活得不一样的城市。

我知道前面的路很长也很暗,我看不清也看不明,就继续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反正我知道,就算路途遥远,我也总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反正我知道,就算我是多么不靠谱,也总会在一次次跌跌撞撞中,努力学会做一个靠谱的人。

反正我知道,拥有未知的可能,总比死守现在的一成不变更让我欢喜。

反正一辈子,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儿好了,不要想太多。

我和生活狼狈为奸

01///

周末早上,睡了饱饱的一个懒觉,坐在床上用APP背英语单词,背到“century”的时候,有一个例句“2012 was the best year of the 21st century”——2012年是21世纪最好的一年。

我停下来,发了好久的呆,对我来说,2012年,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年吧。

我在2012年的一开始,距离那年的研究生考试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莫名地翘掉了它,拎着行李回了家。翘掉考试的原因很简单,我爸恶狠狠地在电话那头跟我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什么,还不是迟早都要嫁出去的,反正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让你考研。”

于是我赌气般地翘了那场考试,跟我爸我妈闹翻,拒绝接他们的电话,决裂似的跟他们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要你们一分钱。”

然后我找了一家服装店开始卖衣服,一个多月的时间,赚了1800块。

过完年没几天,我就带着那1800块,坐上火车到了学校,开始没日没夜地投简历。

三流学校的文科专业,能够得到面试机会的,除了公司行政文员就是网站编辑,底薪从1200块到1500块。那时候,我一点一点地感觉到了绝望,开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这四年来的荒废,简历平淡无奇,连一份最简单的工作都无法得到。

一家家地投简历,一开始还只找和专业有些关系的,后来连销售、肯德基麦当劳储备干部之类的都全部往别人的邮箱里塞简历,然后等着别人给我的电话。每天蓬头垢面穿着睡衣在宿舍窝着,去食堂吃饭不过是在睡衣外面套个羽绒服,打包带回来继续在各大求职网站前面蹲守着,除了出门面试几乎懒得收拾自己。

日子过得像是一条死鱼。那时候,同宿舍的三个小伙伴在准备考研的复试,一个在家乡的电视台实习,还有一个已经找到了工作。只有我,每天对着电脑较劲。

心情烦躁到了极点的时候,会戴着耳机玩祖玛,听着耳朵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声,然后是最后的那一连串的“砰”。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就是那串五颜六色的球,一点一点地被消灭殆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走向彻底的毁灭。

找到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位小伙伴给我推荐了一份工作,说是在嘉兴的某服装杂志,去做采访和编辑,月薪3000块,还提供住宿。

跟合肥的底薪1200块相比,3000块简直就是巨款,况且又是我一直期待已久的杂志编辑!

于是我就拎着我的箱子怀揣我仅剩下的一千多块大洋到了嘉兴。

02///

公司老板派了一个妹子开车来接我,我眼看着车子驶离了繁华的都市,到达了一个加工毛衫的小镇。

到达公司提供的宿舍已经是傍晚,我看着一张床板无语凝噎,前来负责接我的老板娘惊讶地问我:“你没带被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人跟我说要带被子啊?”

她只好说:“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吧,我明天给你送两床被子。”

我一个人背着包,在小镇上找了一家旅馆,看着脏兮兮的床单,犹豫了好久才爬上床,还没睡着,就听到电话响,我握着电话,那边是娇滴滴的女声:“您需要服务吗?”

挂了电话,过了不到5分钟又有电话响起,最后我只好拔了那根电话线,跳下床把桌子搬到门口抵住,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我离开学校的第一个晚上。

第一个月,公司过了五十天才发工资,身上的一千多块钱早就花完,幸好,当时的同事们都很善良,也不怕我跑路,慷慨地借给了我钱,我才总算没有饿死异乡。

公司提供的住宿,是个三居室的老房子,同住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几乎跟我没有交集,我下班回家买菜做饭,或者在镇上走上很久,找到一家便宜的面馆吃饭,他们下班去网吧打游戏。

我每天都一个人坐在小房间里,没人跟我说话,宿舍里没有网络,我还有毕业论文要写。抱着带来的书和资料,敲了三万多个字,分析宋词的传播方式和传播功能,必要的时候去网吧查阅资料,然后再一点点删减至学校规定的字数。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写东西最认真的时候。

写不下去的时候,一遍遍地看电脑里下好的《甄嬛传》,一点点催泪的情节,都会让我抱着枕头哭得死去活来。那大概也是我这辈子看一部电视剧最认真的时候。

没有钱,没有人陪我说话,这些都可以忍受,让我觉得痛苦的是,梦想和现实之间总是差距甚远。

熟悉了之后才知道,所谓的“服装杂志编辑”,不过是在不到十个人的传播公司,免费给当地的商户发放DM杂志,靠接品牌商的广告费盈利。我每天干的活就是从网络上复制粘贴一些服装行业的消息,搭配上网上找来的图片,编辑整理好交给美编,当然还有给老板辛苦拉来的广告写软文,绞尽脑汁把一个个不知名的小品牌吹得天花乱坠。

我觉得自己被骗了,然而等想明白之后,我明白自己不是被骗了,而是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才会见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顾一切地抓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人生经验和修炼而来的人生智慧,都不足以让我解决这个问题。

给小伙伴们打电话,大家给我的建议都是:“反正还没毕业呢,先干着再说,虽然工作不怎么样,好歹攒个经验值,多少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我责怪自己当初太冲动,没有考虑清楚就跑来了嘉兴,现在弄得自己进退两难。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怎么可以这么没脑子?

仔细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留下来一直干到毕业,原因很简单,若是现在回合肥重新找工作,我身上剩的钱,连吃住都维持不了,我还需要把毕业论文写完。而这里,至少有住宿,至少一个月给我三千,我一边在电脑前不停地“Ctrl+C”“Ctrl+V”,一边恶狠狠地想:“等攒够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就立马回合肥。”

于是,便只有继续熬下去。

03///

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网搜集任何一条同羊毛衫有关的信息,然后整理用作杂志版面,准备几个专题,给接到的品牌写软文广告。如果镇子上有哪家新的店开张了之类的“新闻”,就去采访写成消息。

习惯了之后,便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还行,至少,每个月两本的DM杂志,除了固定的软文,大部分可以由着我折腾,可以自由安排版面,写自己感兴趣的专题,我兴致勃勃地在那份免费发放的杂志上写各种服装流派的兴起,搜集我感兴趣的模特、设计师的专访,研究各种大牌服装……到后来,觉得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又过了半个月,发行部的两位同事集体辞职,因为是夏天,自然是毛衫淡季,很难拉到广告,老板为了节约成本,不愿意再招人,于是就跟我说:“你跟着另一个男生一起去做发行吧,锻炼一下。”

我记得那个镇子上有很多好几层楼的批发市场,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拖着装满杂志的箱子,一层楼一层楼给每一家商铺发送杂志。

天气热得地面都能蒸出一层雾气的时候,我穿着短裙和细高跟凉鞋,一层楼一层楼地跑,这一栋批发市场跑完了就换下一栋。

开始只让我跑附近的几栋楼,谁知道到了下个月,同我住一屋的那位男生也辞职回家了。他走了之后,原本他负责的离公司比较远的商场也需要我去发放杂志。

我说:“那么远,怎么把杂志运过去呢?”

老板说:“我们有电瓶车。”

我说:“我不会骑。”

老板说:“学学就会了。”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骑着电瓶车,晃晃悠悠地上路,在车前放了满满一箱子的杂志,挨家挨户地发完,然后骑着电瓶车回公司。

笨手笨脚的我,在推着车子下坡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那辆笨重的电瓶车突然倒了下来,直接压到了我身上,因为惯性的原因,还拖着我朝坡下滚了一段。

然后我就看到了自己的两条腿,不断地流着血。我试着把车子推开,却因为疼痛而使不上任何力气,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我终于忍不住,就这样坐在人来人往的车库门口大哭不止,所有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电瓶车,至今也不会骑。

从3月份到6月份,我在那个小镇待了3个多月的时间,看着银行卡的存款到了差不多够我一两个月生活的时候,就立马辞职拖着我的箱子回到了合肥,开始准备毕业答辩,拿到了毕业证,然后开始重新找工作。

04///

整个2012年,从头到尾,我都在不断的颠沛流离当中度过,从合肥到嘉兴,然后回了合肥,然后又去了黄山,然后又回了合肥,最后,又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回到老家。

很多次,当我拖着我的大箱子,背着笔记本坐在火车站候车室的时候,我都觉得茫然。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们似乎都有一个明确的终点和方向,而我,却对我即将要抵达的地方满心都是怀疑。

因为舍不得买高铁票,需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车,我总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我并不确定,我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自己终究会停在哪个地方。

彼时的我,一无所知,只有跌跌撞撞地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前面是什么地方?我不管呀,我去了再说。

但如今想来,我依然感激那颠簸动荡的一年,在那一年里,我终于学会了敢于一个人上路,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照顾好自己,学会了做饭,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恐惧和不安,学会用一种柔软的姿态跟陌生人相处。

人生的路很长,即使是如此糟糕的一年,在我的记忆里如此黑暗和令人心痛的一年,它终究还是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我一直在疲于奔命,而最大的幸运是,我从未停止过自己的脚步,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不是身处困顿,我始终相信,有更好的终点等着我去探索,更好的荒芜等着我去开辟。

我想,我并不是一个睿智的姑娘,一直以来,都没有学会如何去找到自己真正该走的路,才一直都磕磕绊绊,诸多不顺。很多时候,我都是近乎盲目地朝前跑着,又因为种种原因被逼着返回原地,我挣扎着,愤怒并且不甘,可是,即使如此,一旦有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朝前奔跑。

对于笨拙而且固执的我来说,也许没有办法在最开始就分辨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但是我可以多走几步,可以走得再远一点,好看得更清楚一点。

用看过的一句话来结尾:“心存恐惧,不过是因为心有所求,求之不得,就先下手为强。想想我确实无权抱怨,在这烟波浩渺的红尘中,我和生活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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