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大咖》之前,我先遭遇了自己!

《遇见大咖》之前,我先遭遇了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格外冷,风很大。

到电视台东门的时候,是晚上6点,天早已黑透。与白日里的喧嚣不同,当晚的东门比平常关得多了一点,武警门岗只留了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小口,却有两名武警把守,颇有些威严。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念:上完今晚《经济信息联播》的直播,我的2011年就翻篇了。

东门到方楼的距离,不足百米,一路上我还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已然记不清了,但非常肯定的是,那个晚上,对于2011就这么结束了,2012快来了,自己没有任何的激动,当然更谈不上期待。只是感慨,时间怎么走得如此之快,浑浑噩噩间,我竟年满四十?!

记得刚被调来中央电视台的那一年,我整三十,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傻了半天,心中除了自己被中央电视台认可的短暂小雀跃,其余的就是稀里糊涂和懵懂,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让我的生活甚至未来发生彻底改变的节点。作为全国范围遴选出的新节目《经济信息联播》的主播,我是被王利芬(时任央视财经频道资讯组总制片人)看中的唯一人选。随着节目的火爆,我也火了,甚至有人说财经频道最有财经范儿的主持人就是史小诺,非她莫属。但现在,世易时移,工作十年,失眠十载,我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什么精气神了。别的主持人出镜,那是欢天喜地精神抖擞,而我呢,却变得极其懈怠,往主播台上那么一坐,灯光骤亮的瞬间,对着硕大的黑漆漆的镜头,我连笑都变得极其困难,老是觉得自己不是在出镜,而是在出丑。老台十四演播室的灯光也很差,拍出来的人,面色惨淡不已。甚至有观众认真地建议我应该去做去眼袋手术了。连我妈妈也时不时从重庆打电话来质问我:“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你的状态怎么那么差?”我更不敢去微博看观众留言,一定有好多人各种骂我……

风把头发胡乱撕扯着,我懒得伸手去捯饬它,反正那惨白路灯发出的光都被风吓暗了,四周黑漆漆的,谁能认出我啊!就算认出来又怎样?

抬头看见方楼门口的那一片灯笼,在这个凛冽的冬夜,红得格外炫目、喜庆,但这一切美好的寓意,似乎跟自己都没有关联。再次出示证件通过第二道武警门岗,大厅里好不热闹,身着各色服装的大小演员们嬉笑打闹着,举着手机,找着各种心仪的角度合影拍照,眼神里满满的新奇和开心。今儿是有什么活动?我暗忖,平常这个点儿,大厅本该空空荡荡,哦,对了,突然明白过来,这么多人,应该是春晚最后一次彩排。

低头穿过人群,坐电梯到17层,去1707房间放下背包,脱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我拎上水杯去开水房。当时的17层一大半都是领导的办公室,因为已是下班时间,就显得更为安静,走在长长的“U”形走廊里,脚步声、水涌进水杯的撞击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回到化妆间,这个十来平米的房间里有两个化妆台、三把椅子、三个大花简易衣柜、一张宝蓝色三人布艺沙发、一台迷你电视,何其拥挤,可想而知。猛喝了一口水,六点半准时开始化妆。我化妆很快,仗着对自己五官轮廓的那点儿自信,多年来我坚决不准化妆师给我贴眼睫毛,所以一般15分钟就能搞定妆容。费劲的事儿在后头,跟无视妆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对吹头发这件事可以说是吹毛求疵。头发是我的死穴,因为一直留短发,头发老是软塌塌地贴着头皮,在出镜前,不把这软塌塌的头发吹得根根直立,我就根本无法开工,所以每次化妆师为了能让我满意,吹头发至少得40分钟。这40多分钟里,屋子里全是吹风机的轰鸣。我的搭档马洪涛苦不堪言,他时常为了躲避这漫长又令人崩溃的轰鸣声,跑到走廊里待着。

那一晚,头发吹到一半,化妆师出去讲电话了,巨大的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镜子里顶着一半吹好的头发的自己,我觉得那个人好陌生—那个镜子里的人,她会像木偶一样,晚上8点钟坐电梯至2楼,进入演播区。8点15分,坐上主播台,别人调好灯光机位,她便戴上耳机,耳朵里传来导播的声音,逐条逐条跟她对将要播出的新闻。8点30分,耳朵里会响起指令:“小诺老师,倒计时5、4、3、2、1……”她必须面带微笑地播报:“这里是正在为您直播的《经济信息联播》,我是史小诺……”

那一天,我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我就一直要这样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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