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10月9日 为生活而工作

他坐在那里,一直笑着。我又问了他一些写作方面的问题,问他是如何获得创作灵感的,又是如何将这种灵感付诸笔端的。他回答问题时的态度,好像在谈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让我疑惑是否有什么事情让他真正关注过。我听过很多名人谈论过自己的工作,但没有一个人的态度这么平静淡然。一般说来,作家与人交谈时总怀着一种窃喜,一种很容易就看穿的伪装起来的谦卑。但这个人与众不同,他表现得好像一切与己无关,完全是为了满足我的兴趣。我们一起散步、吃午餐。告别时,他谦虚而诚恳地表达了谢意,就好像我们招待的客人是一位默默无闻、不值一提之人。他又对我的书进行了一番赞美—一切都很自然,似乎他并不是特意为之。他对书的褒奖完全看不出斧凿的痕迹,好像早就深藏脑海中,只不过是随口道出而已。

“我读过你的书,”他说道,“嗨,你写的够深刻。你真走运,能看得这么远、这么细,让我们那茫然失落的心灵找到了归宿。”

他笑着对我妻子打趣道:“和他一起生活一定很可怕吧!就像嫁给了医生,他比你还了解自己—但感谢上帝,他看到的东西一定是最美好、最真实的,他用天使般温柔的声音透过金色的云彩把它传递出去。”

我无法体会他的这席话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但他的这次来访本身,让我能够见识到一位身材伟岸、平易近人、性情幽默的人,一位没有任何病态的野心,不追逐名利的人,这足以令我受益匪浅了。听人说,他懒惰成性,对自己的才华毫不负责,可是,他却为这个时代创作了最纯真的作品,这就是一种杰出的贡献,难道这还不够吗?没有对人的工作目标和工作态度进行任何思考,就妄加评论,真让我难以理解。对那些走运发财之人,我们要尊重;对那些升职当官之人,哪怕其官位非常卑微,也要尊重。这就是我们这些讲求实际的西方人经常陷入的怪圈。人当然要对世界有所贡献,但许多人做的都是无用之功。归根结底,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生活,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工作为了生活,而非生活为了工作。即使我们都是社会主义者,我也希望我们能有时间悠闲地栽花种草,这样就可以为诗人和先知提供必要的素材,以满足他们对愉悦的需求。

毫不讳言,我的这位主人公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他热爱生活,能安心于平静的生活。同时,他也会给周边的人以启迪,让他们心境豁然开朗起来。我敬佩急流勇退的人,他们知道何时停步,不再为了创作出残弱无力、空洞乏味的作品而勉为其难地驱赶疲倦的思想。知道何时收手的作家,真是难得一见呀!感谢上帝,创造了伟人!今天,这位诗人就让我明白,生活需要情趣和激情,世界到处都有美好、慷慨和善良,到处都有自由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只需尽情享受。让我们全身心的去追寻爱、追寻美、追寻上帝吧,它们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静心感受、倾听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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