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篇,有必要总结一下《联邦党人文集》的记载,这些记载为我们保存了敌对双方有关1787年宪法草案的信念,涉及那一时代在美国政治中发挥作用的诸般力量以及这个民族的将来。
然而,要理解这些信念,我不能忘记合众国当时的状况,为此目的,我希望读者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联邦共和国的民族生命开启之时的那些更为显著的方面。
1783年,最后一名英国士兵撤出纽约,这是乔治国王的最后据点。1787年,费城会议制定了合众国今日的宪法,并在1788年获得9个州的认可,这也是法定的数目。1789年,乔治?华盛顿就任总统,第一届国会召开,机器开始运行了。北卡罗来纳到 1789年11月才批准宪法,罗德岛州则是在1790年5月批准宪法。对欧洲和美国来说,这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年,这一年即便是在这个世纪消逝之后,我们也未必能够成熟到足以对之作出评判,如此众多的哀伤,如此众多的祝福,在这一年注定了要从法国发起的行动中降临人类,与此同时,华盛顿则在费城确立了自己的位置。
所有13个州排列在大西洋沿岸。面积是827,844平方英里,人口为3,929,214,少于宾夕法尼亚在1880年的人口数量。定居者已经开始越过阿利根尼山脉,砍伐树林,建造村庄;但是,当1792年肯塔基进入联邦之时,也不过拥有73,677的人口(依据1790年的人口统计)。这些人口几乎全部是英国血统(也就是盎格鲁—苏格兰血统),当然也包括留在纽约的少量荷兰人、特拉华的少量瑞典血统的人口以及宾夕法尼亚的一些孤立的德国人定居地。尽管有着此种血统上的同质性,合众国的团结却是脆弱的。
交通缓慢而艰难,代价昂贵。猜忌和怀疑一度致命地威胁到华盛顿在独立战争期间的事业,而今依然到处肆虐。贸易州和纯粹的农业州之间存在冲突,这些冲突有实际的,也有想像的,这种冲突之严重甚至超过了在蓄奴州和奴隶制实际上已经死绝的州之间的冲突。许多敏锐的观察家都怀疑这个联邦国家在面对地方独立的强烈情绪时能否保住自己,这种地方独立的情绪扰动着各个殖民地,它们都刚刚扔掉不列颠的枷锁,并且绝不愿意承受任何的外部控制,而联邦之所以被接受则不过是因为邦联的失败以及外敌的威胁。宪法实际上成为了一场实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系列实验,宪法的运行本身几乎无法提供可资预测的信息。它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妥协,宪法的作者们也都在担心任何妥协都可能遭遇的共同命运——既不能满足各方,又要留下裂缝,而时间会继续扩大这些裂缝。尤其让人心生疑虑的是,立法的两个分支机构来自如此广泛的区域,且是依据不同的选举计划而出,它们能否协调工作?同样无法肯定的是,是否应对总统的行政权给予普遍的服从?而总统必然属于并代表某个特殊的州或者地区。政党在此刻还不存在,因为此刻几乎还不存在一个民族;但是政党走向成熟并变得令人生畏则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其中一个政党宣称要捍卫地方自治、人民的权利、民主的平等;另一个政党则宣称要捍卫民族统一的原则以及联邦权力的权威性。一个同情法国;另一个则被人们怀疑倾向于同英国结盟。双方的分裂不仅仅在于内政、外交政策这些迫切问题上,而且也涉及中央政府的权力许可范围及其同各州的关系问题,这一问题实际上则同所有其他问题交织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问题尽管有着清晰的宪法语言予以廓清,尽管详细确认了要授予哪些权力,要撤除哪些权力,但都绝不可能获得清楚的解决,由此便为法律辩论留下了空间,这不仅仅涉及那些未得到明确处理的晦暗问题,也涉及宪法的一般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