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8年的观念和预言(2)

奴隶制在此时还没有成为头号问题,它确实存在于中南部的一些州,但程度并不严重,不过北方和南方的对立已经可以感受得到了。新英格兰的清教氛围、它的实业以及海上贸易营造出的情感和利益都是不同于那种主宰着南方的情感和利益的,南方几乎全部是农业人口,杰斐逊的影响力在这些地方是非常强大的,激进民主的理论在此也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当日的美国,事关所有政治问题的观点和情感都存在巨大差异,在表达这些观点和情感的终极自由方面亦是如此。在极端的民主集团之外,矗立着一个与之敌对的精英集团,人们普遍相信这个集团的领袖人物在骨子里是一个君主主义者,他从不会避讳对群众的无知和愚蠢的蔑视,在这些人当中不存在哪怕半点的文化和文学素养。杰斐逊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如此,尽管群众都是正统的基督教徒,并且除了马里兰,也都是正统的新教徒,但是在最上层的圈子里,却从来都不会缺少对群众的疑虑。人们当然可以谈论这些最上层的圈子,因为社会平等尽管获得了急速的推进,也获得了热烈的欢迎,但它依然是个理论,而非事实,对任何类型的权威的尊重感依然是强大的。既不存在巨大的财富,也没有极端的贫困,但是工人阶级在那时要比现在的规模小得多,他们对中产阶级表示顺从,而中产阶级则对其智识领袖表示顺从。神职人员在新英格兰是强大的;巨大的殖民家族在纽约、宾夕法尼亚,尤其是在弗吉尼亚,都享有令誉,农场主们似乎正在这些地方复活着英格兰的封建社会。

尽管所有的州都可谓沾染着民主色调的共和派,但每个州都为公共职位和立法机构席位设置了财产资格限制;而且在大部分的州,这种财产资格限制甚至延伸到了选举权。识文断字之人(除了报界人士)并不多见,大学也很少,即便有也无足轻重,科学则少有人涉猎,哲学为神学所吸纳,而神学则不过是干巴巴的教条。不过,公共生活却装点着众多著名人物。那一代人中至少有五个人可列入世界历史当中:华盛顿、汉密尔顿、富兰克林、杰斐逊和马歇尔;稍逊的人物则包括约翰?亚当斯、麦迪逊、帕特里克?亨利、莫里斯、詹姆斯?威尔逊、阿尔伯特?加拉丁以及其他一些才智杰出之人。尽管欧洲对他们可能更陌生一些,这些人也都是必须对之表示尊重的。

所有人都承认《独立宣言》的原则,并因此也都认为无论是对中央政府来说,还是对州政府来说,共和制政府乃是惟一恰当的政府形式,至少也是惟一可能的政府形式。但是就民主这个词的时代感受而言,关于共和政府的实际运行人们几乎没有什么经验,就我们对民主这个词的当前感受而言,那时的人们对民主的运行也谈不上有什么经验,实际上,1776年之后,除了刚从英国王制脱离出来的几个孤零零的州,便再没有更多的东西了。较之欧洲大陆的人民,英国人和美国人似乎更容易忘记在1788年之际的旧世界,只有一个自由的民族,并且没有民主。瑞士邦联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国家,其中的民主州过于弱小,以致可以忽略不计。今天的欧洲仍然有着两个强大的君主政体,俄罗斯和普鲁士,而美国则全然(至少在名义上)是共和制的,巴西和加拿大则罕见地厕身其中。1788年的世界是个到处都是国王的世界,这些都是专制的国王,对这个世界来说,若要重新找回人民统治的观念,就只能回归到古典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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