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社会的“名誉白种人”(5)

1924年,《排日法案》通过后,美日两国之间的友谊沦为了上流社会的笑话。富人依旧热衷于促进美日两国的贸易,对美国的反日本移民政策不屑一顾。新教传教士追求泛太平洋友谊的热情已经被资本主义的利益(包括帝国主义企业的利益)取而代之。与约翰·道尔所说的一样,1932~1942年担任美国驻日大使的约瑟夫·格鲁虽然旨在发展美国与日本的友谊,但他其实只是将日本的上流社会当成“真实的”日本,将美食等同于民主。格鲁热爱交际,尤其喜欢结识上层贵族、中产阶级及西化了的日本人,包括天皇、王室成员、“年老的自由派人士”和“和平主义者”。对上层社会生活品味的向往和追求使日本上层社会希望与美国朋友建立良好的关系。美日友谊变成了少数上层日本人的特别待遇。

美国居民与上流社会日本人的联系在轻井泽体现得淋漓尽致。19世纪后期,美国和加拿大的传教士将这个优美的山区变成了避暑胜地。

轻井泽俨然是一个完整的西方社区复制品,只是规模相对小很多。自19世纪90年代起,轻井泽逐渐吸引了日本顶级富人,他们崇尚西方的生活方式,且喜欢与西方人打交道。到 0 世纪早期,轻井泽成为了麦加(麦加是伊斯兰世界最神圣的城市,部分宗教圣地非穆斯林不得进入。——译者注)一样的地方,除西方人外,只有包括贵族、王室成员及政府高官在内的上层社会的日本人才能住在那里。

美国人主导着整个轻井泽社区。1932年,外国人一共拥有1096栋度假别墅:其中美国人拥有525栋,占47.9%,英国人拥有236栋,占21.5%;德国人116栋,占10.6%。而外国人拥有的217栋住房中,有116栋属于美国人,占53.5 %; 51栋属于英国人,占23.5 %; 25栋属于德国人,占11.5 %。居住在轻井泽的美国人有525名,其中101人是传教士,占轻井泽西方传教士总人数的56.1 %; 61人是教育工作者,占轻井泽外国教育工作者总人数的54.5 %。在那里,美国人的精神信仰与美国人的物质财富相伴而行。

威廉·梅里尔·沃瑞斯的生活进一步见证了美国人对日本大众的疏远态度。沃瑞斯是一名基督传教士,于1905年来到日本,在滋贺县的一所公立高中担任英语老师,后来与一位日本子爵的女儿结婚,并于1941年1月加入日本国籍,成为日本公民。

然而,沃瑞斯一直没能适应日本人传统的生活方式。学校因其在任教期间宣传基督教思想而将他开除。之后,沃瑞斯开始了自己的传教和商业事业。他的朋友贺川丰彦称他为“典型的美国佬”。沃瑞斯创办了近江社区,后来改名为近江兄弟股份有限公司。这是一个自给自足、

有着美国殖民主义风格的社区,位于古都京都郊区的琵琶湖畔,拥有一间建筑公司办公室,一间美国商品进出口贸易办公室、一家制药厂、一所疗养院、一家医院、几所学校和基督教青年会大厅等许多机构。该社区与周围日本社会没有明显的联系。与轻井泽相比,它更像一株移植在日本土壤上的美国植物。

沃瑞斯是日本许多著名建筑的设计师,例如山顶酒店、轻井泽网球会所、东洋英和女子高中、明治学院以及同志社大学等。明治学院和同志社大学都由美国新教传教士创办,迎合了中上阶层日本人的品味。他还为日本客户设计了400 多栋西式建筑,包括大厦、避暑别墅和现代住宅。他的客户包括大财阀之一的三井家族、致力于日本本土西方音乐发展的赞助人德川赖贞侯爵、帝国人寿保险公司总裁、日本网球协会第一任会长以及东京扶轮社的发起者朝吹常吉。作为战前最亲日的美国人,沃瑞斯以通过他的建筑风格宣扬“人道主义思想”而闻名。他融合美国的实用主义,强调家庭与个人主义,并兼备优良的采光与通风性,尤其注重设计的朴实无华。这些都与日本上流社会的价值观不谋而合,而那些买不起豪宅的普通家庭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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