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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对于小而经常性的、因而颇有影响的事物,科学得给予它们更多关注,而不是给予伟大的罕见事物以更多注意,这些小的事物,还应该算得上好意,我的意思是指那种交往中的友好思想感情的表达,那种眼睛的微笑,那种握手,那种通常几乎同所有人类行为交织在一起的舒适。每一位教师、每一位官员都将这种附属品附加到他所认为的义务上;这是人性的不断实现,仿佛是一切事物在其中生长的人性之光的光波;尤其是在最狭窄的圈子里,在家庭内部,生活只有通过那种好意才能幸福地延续。内心的善良、友善、谦恭是非利己主义冲动不断涌流的结果,它们比人们称为同情、怜悯、献身的那种更加有名得多的表达更强有力地对文化建设作出贡献。但是人们往往低估了它们,它们确实并不含有多少非利己主义的成分,但是,这些点点滴滴加在一起的总和却是巨大的,它们的集体力量属于最强大的力量之列。——同样,同忧郁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相比,人们会在世界上找到更多更多的幸福。当然,这得需要正确估计,而且不能忘记所有那些舒适的时刻,在这些时刻,人类生活中的每一天,甚至最窘迫的人类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富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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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发同情。——拉罗什富科在他那段最值得注意的自我描述中无疑说得很有道理,他警告所有那些有理智的人不要怀有同情,他劝说把同情留给那些需要激情的普通老百姓出身的人去怀有(因为激情不是由理智决定的),以便可以帮助受苦人,并且在遇到不幸时有力地加以干预;而同情,按照他(以及柏拉图)的判断,则使灵魂软弱无力。当然,人们应该表示同情,但是避免怀有同情:因为不幸者如此愚钝,以至于在他们那里,同情的表示意味着是世界上最大的善。——如果人们把不幸者的那种需要不是恰恰理解为愚钝和智力不足,理解为不幸带来的一种精神错乱(拉罗什富科似乎就是这样理解的),而是理解为完全不同的东西、更为可疑的东西,那么也许人们会更强烈地警告别人不要这样怀有同情。人们倒不如观察小孩,他们哭哭啼啼,为的是要得到同情,因而就等待着他们的状况会被人注意到的那一刻;人们倒不如生活在同病人和精神上受压抑者的交往之中,问一问自己,那种雄辩的抱怨和呻吟,那种不幸的展示,从根本上讲是否是在追求一种伤害在场者的目的:在场者那时候所表达的同情,在一定程度上对弱者与受苦受难者是一种安慰,因为受苦受难者因此而认识到,尽管他们有所有种种弱点,但至少还有一种力量:伤害的力量。不幸者在使他意识到同情表示的那种优越感中获得了一种乐趣;他的自负增加了,在使世界痛苦的问题上,他始终是足够重要的。所以,对同情的渴望就是对自我享受的渴望,而且以牺牲同胞作为代价;这是那种只顾及自己最亲爱的自我而完全不顾他人的人:但是并不单单是拉罗什富科所说的“愚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