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 32

子规楚楚动人地站在水晶灯下。脸上一如既往着浅浅的微笑。然而一种胜利者的微笑,哪怕一路滴着鲜血和肮脏的精液。她从来不可能不劳而获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便是子规实现自己的艰辛历程。所以她没有什么欢乐而言,只是觉得自己已无需再徘徊了。她决意不再重操旧业,也笃定不再要岛上的房子。她将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子规端着高脚杯在人群中穿行,对每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客人报以谨慎的微笑。她挽住那位年逾古稀的秃顶,那是她的第一位客人。那以后,他们已然像父女般心有灵犀。她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会有一种由衷的安全感。她知道他对她是以诚相待的,否则不会把零号岛的开发商介绍给她,尽管那个男人最终寸土不让。她知道即或和她交往过的所有男人都出现在酒会上,那个冷硬的男人也不会来的。是的唯独那个男人,而子规,也许并不期待再见到他。

子规和那些她服务过也索取过的男人搭讪着。她娓娓而谈,温柔而亲切,就仿佛她是他们所有人的红颜知己。子规在蔡先生的面前也不再尴尬,因为她早已和亦苏化干戈为玉帛。感觉上不舒服的时候,她会转而想到旧时代的三房四妾。就当她和亦苏同为蔡先生的姨太太,而姨太太之间有时候也会相互举荐,有着很切肤的利益和友谊的。这样想似乎就没有什么不堪的了,妻妾成群抑或三宫六院,历史中漫长的部分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于是子规向亦苏和蔡先生敬酒,谢意中包含了真挚的友谊,大概也暗示了那不堪的交易。

直到那个煞有介事的男人不期而至,他走进宴会厅时竟还戴着墨镜。

这时候子规邀请的客人可谓悉数到场。于是她脱掉那件火一般热情的红裙,将一袭沉静的白色纱裙裹在身上。尽管她知道这种场合的着装就是要夸张,但出现在客人面前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有点矜持地迎了上去,像新娘一般挽住了那位零号岛的主人。他们款款走上铺着红地毯的台阶,那架势仿佛她就是他的新娘。子规无意将这个男人介绍给谁,她只是觉得挽着他手臂的感觉很辉煌。

你不觉得我们像一对新人吗?

可惜我刚刚换掉了那件红色的,我以为您是渴望血腥的那一种,譬如,那些宛若桃花的处女……

我提议过,我们结婚。

您又来了,不觉得您的创意荒唐么?

您什么也不会损失的,还能得到岛上的房子。就像现在,您和我一道走进大厅。在瓦格纳的《结婚进行曲》中。我喜欢您这件白裙子。或者,我们就把它当作我们的婚礼?

这对你我来说都晚了,我已经决定放弃您的岛了。

就是说,您也要放弃皮肉生涯了?

子规恨恨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您真无耻。可惜我看不到您的眼睛。却知道您的心有多刻毒。您以为您是那种可以以身相许、托付终身的男人么?

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全都是您的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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