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修昂骄奢却又残酷的情人(7)

这两个彼此都具傲人条件的年轻人,早已成长到能轻松驾驭自己表情的年纪,抵达了熟练解读那些五花八门的谈话技巧的阶段,他们不再被缤纷的修辞和夸张的恭维所迷惑,到达了一个可以纵观全局的角度,并且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陌生人的肌肉骨架从头到尾剖析得条分缕析。

大多时候,一个人被那样犀利的解析后,只会迎来他们转身离开的一幕,但今天,他们是彼此的惊喜。

德珍饶有趣味地瞧着“细”的新主人,他脸上似乎写着“自命不凡骄横跋扈”八个大字,而她好奇的是,他凭什么如此?

仲寅帛单手插兜,将德珍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声线像是溜冰刀在冰面上一样冷傲滑出:“我是仲寅帛,幸会,德珍小姐。”

他介绍完自己,随即扭过头去,德珍饶有趣味地瞧着他,良久才好笑地抽回视线。仲寅帛一直看眼前的画不言语,因为他一直有个错觉,觉得自己在她眼中,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说些什么的时候,也只是语气古怪地对着画说了一句:“德珍小姐不像是受邀而来。”

“是的,我在工作。”

“你是记者?”他侧首看她手里的纸和笔,盲目的猜测。

德珍微笑,“那我可以采访你吗?”

仲寅帛没料她会顺水推舟,此前她还哭得那样悲痛欲绝,此刻却能对陌生人露出这样的笑脸,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有些不屑,凉凉地看她一眼,“不可以。”

德珍轻扯一下嘴角,“那我走咯。”

她把话说得极为轻巧灵俏,狡黠无比地看了眼离他们一段距离却不好意思靠近的宾客,她猜他大抵是疲于应对才慌忙找了她这间避风所,此刻她若离开,想必他整晚都要继续扮演那个口若悬河的卓越青年。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仲寅帛脸色一黑,咬牙叫下她:“等等!”

德珍顿住脚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维持一种作为对话者的矜持距离,笔直地站立着。

仲寅帛恢复了神色,罕见地舒缓起来,听见边上的女人在说:“你不应该一个人来参加这种场合的。”

“我知道。”他老实地承认自己的失策,没把周子康带来的后果是他必须亲自面对那些天花乱坠的恭喜和道贺。当然,那些和他结交的企图心也是不可估量的。才短短几分钟而已,他已经差点控制不住要冷笑出声。

德珍笑着看他,琥珀色的眸子散着清澈的婴儿蓝,“我觉得,我们得离开这里了。”不等他做反应,她继续说,“这幅画被我们看了太久,细心的职员恐怕会默默地给它涨价。”

仲寅帛逡巡一圈,在馆区角落看见陈萍微笑的脸孔,回过头,开始挪动脚步。德珍跟在他身后,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边走边看,手里摘记着考评点。

一圈下来,他俩不期然遇上了蒋雨薇,德珍大方的介绍了一番,雨薇讪讪地伸出手和仲寅帛交握了一下,继而飞快地闪到德珍身边,现场一位工作人员来请仲寅帛,“夫人打算回去了。”

仲寅帛看了眼德珍,说了句抱歉,转身去送母亲。

雨薇有些呆呆地看着那男人颀长的背影,吞声对德珍说:“你可真了不起,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喂,刚刚是谁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德珍好笑地揭穿她。

雨薇撇撇嘴,眼神闪烁,“有能力是另外一码事。”

德珍笑了笑,不置可否。适逢家里来了电话,蘸白询问她的行踪,她报了平安,挂了电话迎上雨薇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你该不会被设置了门禁吧?”

德珍理直气壮的反问,“是谁规定了年纪一大把的女士就要失去门禁限制的?”

“是可以啦,我就是好奇罢了,我过了二十岁后在十点前归家,我妈妈都觉得我不争气呢。”

德珍一愣,继而笑颜扩大。

雨薇抿着唇,二人挽着彼此的胳膊,提前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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