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玛尔塔和她的“最大激情”,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吗?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去并不想去的地方,双脚和卵巢开始不受管束,闹独立?
装着塑料花的花圈!厄尔扬会觉得非常滑稽——是的,厄尔扬会笑死!
接下来一周我没有去墓地,我的双脚和卵巢都需要各就各位,其他想法和行为都太荒唐。
奥洛夫是我们的图书馆馆长,新近离婚,他问我想不想下班后去吃点什么。我们去了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的那种内部设计自三十年代起就在任何正宗的英国酒吧中绝迹了。奥洛夫留着男孩子气的刘海,上面稀稀拉拉有几根银丝,每当他因为什么兴奋时,刘海便会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他双手白嫩修长,做出的动作优雅动人,我想这个习惯是他年轻时在索邦神学院学习时养成的。
我们享用着印度烤肉串,我喝葡萄酒,奥洛夫喝浑浊的比利时啤酒,酒精让他热情奔放,他不停地甩动着刘海。我们谈起拉康 、克里斯蒂瓦 和格列高利圣咏 ,之后我们回到我的住所做爱。感觉真的很不赖,毕竟我很久都没有做过了。
但是那次我的卵巢也没有起身注意。
我们起来冲澡,把剩下的法国绿茴香酒喝完,他给我看了他两个孩子的照片,非常详细地跟我讲他女儿牙齿上使用的钢丝套,然后他哭了。当他离开时,我想我们俩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几天我都没有想过森林业主,要让自己的卵巢安分下来,你显然就得这么做。在睡觉时间偶尔找个情人才能保持身体器官的正常运行。我对森林业主的兴趣只不过是缺少爱的滋润而出现的一个症状,有点像易碎的指甲显示缺乏维生素B,吃几粒药片,一切就都好了。
8
我是个失败者,实际上,我是全瑞典天字第一号失败者。我的身体将会被塞满东西,最终进入斯德哥尔摩的民俗博物馆陈列。每一次我进城都会意识到这一点,空闲的时间里我也时常想到,比如在看电视的时候。20世纪不关我的事,一点儿都与我不相干,我的形象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是乡下人,穿着从海伦服装店目录中随意挑的订购衣服四处晃荡。三十六岁,以我们村的标准来说,我算是大龄光棍了,那种娶不到老婆的男人。我自从在学校里夺得最佳标枪手后情况便急剧走下坡路,女人很少会多看我一眼……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天哪,那些好时光都到哪儿去了?当我的鼻子埋在牛奶记录里时,不知不觉中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
然而不光是因为我的穿着让我看起来像个失败者,乡下有很多人像我这么穿,还很高兴穿成这样。这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温和一点儿说,我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我有点儿悲观,不懂生活常理,我想这是因为我太长时间只和奶牛做伴的缘故。
例如,就拿前天来说吧,前天是万圣节,自从我十七岁那年爸爸死后,每年的万圣节,妈妈和我都会去墓地点亮墓地灯。妈妈总会买一个塑料松果或百合花装饰的花圈,这样一来,花圈就会一直那么漂亮,因为我们都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经常去墓地。而现在,她也躺在那里,我想让她也有个同样的花圈。
在墓地大门处,我又碰到了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女人,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害怕讨好的班尼也许又会对她露出那样疯狂的微笑,于是我从她身边经过时紧锁眉头,只是短促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
就好像有人在我的双眼间揍了一拳。
我感到很失望,她就这么走了!好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对自己说:能独占长凳感觉真好。但是现在我希望她坐在我身边。我想知道她不在墓地的时候去了哪里。
于是我转身,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人们看到我紧抓着一个花圈和一盏墓地灯笨重地前行,感到很吃惊,尤其是我不时在停靠的车辆后蹲下来,害怕她会转身向后看。
但是她没有!她轻快地穿过半座城市,走进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