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坟前的那个男人 1(10)

甚至在我们结婚前,我对他的疯狂爱意就已经结束了。它像晒黑的皮肤褪色那般快——谁会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它又不同于晒黑的皮肤,它一去便再不能回来。婚礼前有段时间,我想到远处我永无机会得见的,或至少和厄尔扬在一起永无机会得见的广阔蓝色天地,我便感到痛苦不堪。

那时我问了玛尔塔许多问题,我们喝了好几壶茶,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我的意思是,你这辈子不可能一直处于疯狂的恋爱中,是吧?激情会慢慢变成爱情,变成某些能依赖的更实在的东西,对不对?那种像温暖的友谊一样的爱,再加上性。”我哀号了一声,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很吃惊,她居然没有吐在我的大腿上!她的浴室里收藏着很多书,全都是有关爱情问题的建议,所以紧急时你大可以从中撕下一张。

“想要说服自己很难,嗯?”她只是淡淡地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眼睛从她那好像永远也抽不完的香烟上瞪过来。玛尔塔坚守聆听自己心声的原则。

“厄尔扬很完美。”我固执地说。

“是根据消费者研究的结果吗?”玛尔塔嗤之以鼻,“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年龄群的所有男人当中选出的最好的?这样的男人真的存在吗,或他只是个样本?你有没有检查看看他是不是充电的?你知道的,如果你听到他的耳朵里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那之后不久,罗伯特——她“最大的激情”——卖掉了她的车子,用这笔钱去了马达加斯加,没有带上她。玛尔塔得知后大惊失色,她一度恨他入骨、黯然落泪,然后疯狂地工作,每晚睡前多恨他一点儿,很快,她重新变得泰然自若。他回来时皮肤晒得黝黑,看起来精神十足,不到三个星期,她重新向他张开了怀抱。

据我所知,情况就是这样,如果远方广袤的蓝色天地只有罗伯特这样的货色,玛尔塔,你就留着吧。

于是我满心欢喜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六个月不到,我们的婚姻就变得像旧拖鞋一样舒服。我们完全同意分摊账单和家务活;为同事举办聚会,用瓶子装希腊黛美思牌和保加利亚羊奶干酪;我们将拍卖来的家具粉刷一新;为彼此从报纸上剪下有趣的文章。

我们在双人床上进行的活动有点儿问题,我们倾向于将其归咎为我童年的时候没有得到充分的感官爱抚。厄尔扬尽量把前戏做足,他在前戏上花费的时间从来不少于半个小时,可是我依然干得像粗糙的砂纸,但我们依然斗志昂扬地用力摩擦着彼此。

当然了,我从来没有真正搞懂过厄尔扬。

尽管他努力向我坦陈一切——如果我问,他一定会高兴地回答任何我想知道的问题,从他的政治观点到他母亲的娘家姓。但是……

“图片中的人和文章没有关系。”你有时候会在报纸上读到这句话,一言以蔽之,这句话用来描述厄尔扬再合适不过,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于是我不再问。

他问的也不多,如果他问了,他的脸上会写满了“不过是兴趣使然”,于是我也懒得回答,他似乎并不着恼。

谈论那些接受完暴风骤雨般的婚姻咨询然后迅速分道扬镳的朋友和熟人最让我们感到亲密无间,我们喜欢坐在那里悉数他们所有的过错,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激情澎湃,直接钻进上等的时尚羽绒被下大干一场,每每这时,我发现自己下体不像往常那样干涩。

然而,无论厄尔扬多么卖力地在我的性感带耕作,我的卵子却从来没有兴奋得打滚。

墓地的长凳冻僵了我的屁股,于是我站起来往回走。今天森林业主没有来,哈!我此后两次来也没见到他。

第三次,我正出去时,在墓地大门处撞见他进来。他拿着一些冷杉嫩枝,一个装饰着塑料百合花的小花圈,还有一盏墓地灯。当然了,今天是万圣节!他朝我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得像个老校长,就好像他在问:“嗯?你墓地上灯装好了吗,年轻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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