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和悲伤的本质(5)

克:好吧,让我们暂时撇开这个问题。我想看看,当这种巨大的危机出现,而心智意识到任何形式的逃避都是徒劳的,于是它没有任何运动地与那个事实共处,此时,到底会发生什么呢?这个事实是无法动摇的。我,这个心智,可以与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待在一起而不逃离吗?让我们把这一点说得非常非常简单。我生气、愤怒,因为我为某件事情献出我的一生,但我却发现有人背叛了它,因此我觉得怒不可遏。这种暴怒都是能量,我并没有对那个能量采取任何行动。于是,它再次聚集了我所有的能量,并以暴怒的方式展现出来。现在,我可以与那种暴怒待在一起吗?不去转化它,不去抨击它,不为它辩解,只是保有那种感觉——这可能吗?然后会发生什么呢?这不是绝望,我甚至不会称它为“绝望”,存在的只是这种愤怒的感觉。我觉得阿秋吉应该能理解这一点。

阿:是的,先生。

克:因为几天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等等,不要去解释它。你能与之共处吗?不要说,“我很抱歉我没有慈悲心,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阿:我曾试着和它待在一起。

克:然后呢?

阿:你会说那是一种沮丧的状态吗?

克:啊,不,不是。那就是一种反应了。我和它待在一起,它会告诉我一切的。我不会称它为“沮丧”,命名就意味着我在对它采取行动。

阿:我想说沮丧就如同感染和发烧,发烧是感染的临床症状。以这样的方式,我观察那个心怀愤怒的自己而不试图去对它做点什么。

克: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观察了它。我就是那愤怒。

阿:是的,我就是愤怒。

克:我就是那整个愤怒和愤怒全部的能量。

阿:没有能量,只有一种行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完全无助的感觉。

克:不,先生。我想我明白普普尔吉所说的意思了。她是说,我已经开始意识到我被困在了一个自己编织的罗网中,我动弹不得,我瘫痪了。这是绝望吗?

约翰:让我们引入一个画面。假设一个不会游泳的女人站在岸边,而她的儿子在水中即将被淹死,她知道他是可以得救的,但是她自己却无能为力。我认为,这种情况就产生了一种彻底绝望的感觉。

弗:这里面有没有一种自我愤怒的成分?

克:我觉得我们快要离题了。我们现在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来描述绝望、悲伤,以及所有这类事物的含义。

阿:你描述的情况是不同的。它们的区别在于,愤怒是对他人行为的反应,而自我愤怒是一种对你自身情况的反应。后者的绝望比前者更加真实。

克:是的,那不是一个反应,而是一种对自身不足的觉察,而这种不足的深处——不是表面,而是深处——就是绝望,是这样吗?

弗:难道没有比这种觉察更多的东西吗?我怀疑是否存在着一种对不足的觉察,因为那时已经有了不想接受这种不足的因素。

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如果没有觉察,就不会感到不足。

普:你要么感受到了它,要么没有。它不是一个我可以解释的东西。

克:你瞧,弗里茨,如果我可以问的话,你可曾感到过彻底的不足?

弗:我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

克:但是我来求助于你,我说:“我感到了这种彻底的不足;请帮助我,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想要去了解它,这种不足感在我内心沸腾着,我对此无比绝望。”那么你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你要如何帮助我去超越它呢?

弗:我知道一些也许和它非常类似的事情。我发现我无法了解生命中大多数的事情,我同样也看到我的大脑完全不足以去了解它们。我觉察到了这种不足。

克: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看到隔壁贫民窟的那些孩子,对此我什么也做不了。前几天,我讲话结束之后走在路上,这时一个男孩跑过来对我说:“给我一点东西吧。”我说:“我什么也没有,你把我的手帕拿去吧。”于是,他拿走了我的手帕。

弗:这不是那种不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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