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和孔子一样,第一职业和身份,应该是老师。孔子号称弟子三千,这是个浮夸的数字,估计把在路上跟孔子打过招呼,或曾经和孔子住隔壁,孔子对他说过几句“之乎”、“者乎”之类的,都算作孔门弟子了。墨子的弟子,至少墨子在世时,没这么多。《墨子·公输》里说,“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这三百人,不能肯定全是墨家弟子。至于“从属弥众,弟子弥丰,充满天下”(《吕氏春秋·当染》),明说了那是“孔、墨皆死久矣”之后的事。
要成为墨家弟子,《庄子·天下篇》说,“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可见有严格要求,不是是个人就能“入会”或“入党”。
墨子对弟子要求的严格,从几件事上可以看出。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于人乎?”子墨子曰:“我将上大行,驾骥与羊,我将谁驱?”耕柱子曰:“将驱骥也。”子墨子曰:“何故驱骥也?”耕柱子曰:“骥足以责。”子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责。”(《墨子·耕柱》)
这个故事,现在常被用来说明人才使用与管理的道理。一个“怒”字,形象地显示出,墨子对于弟子的态度。
这一点,在墨子最重要的大弟子禽滑厘身上,也能看出。“禽滑厘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墨子·备梯》)
这样的师生关系,不仅孔门师徒中看不到,而且,让墨子的形象,有一种老大的味道。
《墨子》一书中,有两件相反又相似的事,很能说明墨子跟弟子之间这种近乎老大与小弟的关系。
一是有个叫高石子的,墨子把他安插进卫国,弄了个一官半职。卫君对他不错,高石子本人也想好好干;但没做多久,高石子就离开卫国,跑去在齐国的老师那,说:卫君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不错,我也想好好做,可卫君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所以我跑出来了。卫君不会认为我是狂妄之人吧?墨子回答他,如果你走得有道理,怕人说什么狂妄。高石子说,我哪敢随随便便就离开,老师您教过我,不该要的钱,再多也别动心。墨子一听很高兴,把大弟子禽滑厘叫来身边:你听听!不择手段弄钱的,见的多了;有钱也不要的,高兄弟今天做到了。(《墨子·耕柱》)
另一个名叫胜绰的弟子,墨子把他安排在齐国项子牛那。项子牛做什么,胜绰都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墨子一听,派个人要项子牛把胜绰给辞了,说,我把胜绰弄在你身边,是要看着你别干坏事,现在,这家伙只顾沾着口水数钞票,你干什么他都随你,这不是快马扬鞭、助纣为虐么?胜绰这家伙真是被钱冲昏头了。(《墨子·鲁问》)
这两件事,让人想起《鹿鼎记》里“总舵主”与“青木堂香主”的关系,也突显了墨子不怒而威,对众弟子家长式、无远弗届的控制。因此,有人说,墨家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政党组织,也是后世黑社会的源头和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