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测量”的反思
“想法流”如何测量?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说到社会测量,传统社会学对此似乎很了解。比如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émile Durkheim)第一个把统计学导入社会学。他研究了巴黎历年自杀的数据,写出了《自杀论》一书。社会调查与统计学是今天社会学基本课程的必修工具。样本、抽样、假设检验、方差,这些术语对社会学工作者来说十分熟悉。但是,彭特兰对此提出尖锐批评,他认为真正的社会测量是“实时的、基于全体的”。惟此,才有可能真正建立社会学研究的基石。
这里,引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家巴顿( Allen Barton)的一句话,他曾批评“社会学统计方法”,是“社会学的绞肉机”(sociological meat grinder),把活生生的人,转化为干巴巴的统计数据,然后煞有介事地做出种种分析和判断。
彭特兰提出基于“想法流”的社会测量,包含三个关键词:流动性;社会网络;可视化。
比如说在本书第 4章“群体智慧”中,彭特兰指出:大部分认为影响团体表现的因素(例如聚合度、动机和满足感)从统计学上来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话题轮换的平等性”——由少数个体主导的团体,拥有更低的集体智能。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会议中,你都能领略彭特兰这个发现的趣味。好的会议、好的交互,充溢在大量短小、生动、密集的发言中,大家彼此回应对方,话语的“轮换次数”非常之高——“轮换次数”就是彭特兰测量想法流的一个指标。
2012年 4月,彭特兰在《哈佛商业评论》发表文章《塑造伟大团队的新科学》,文中指出,“要想从使用组织结构图的管理中解放出来,就需要放弃依靠个体才能管理组织的方法,并转而通过塑造互动模式来获得更好的集体智能。 ”
通过这种“交互式流动”,可以在社交网络的基础上重新塑造组织的智能,进而运用可视化的方式增进社会的智能。 10年前,彭特兰的团队发明了一款叫做“社会计量标牌”(Sociometric Badge)的新颖测量工具,大小像今天的智能手机,可以悬挂在胸前。里面内置了重力加速度计、摄像头、麦克风、红外测量等传感器。它可以实时记录对话者的话语轮换、说话的频度、相对视角、语气、语速等等。这种交互计量装置并不去记录谈话的“内容”,而是通过这些参数来刻画谈话者之间的“交互关系”。
让对话者之间,或者一群对话的人能实时感知到对话的“氛围”,这是彭特兰的一大创举。彭特兰认为,一旦人们能够看到实际的互动模式,就能开始讨论如何最好地管理它们。以往,人们在对话中往往倾注大量的精力,陷入概念辨析、理由陈述、观点捍卫和结论说服之中,忽略了倾听,忽略了维护一种良好的交互氛围的重要性。究其原因,恐怕正在于“谈话内容”是可见的,而“谈话氛围”是不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