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欢而散。范老怕我面子上过不去,想跟我仔细谈谈。我说这倒不必,权当我练笔还不行么?
“你还是有情绪……”范老嘟囔着说。
“我说没有,就没有……”
“我还没看剧本,按说不该现在就说什么。不过,编剧应该胸有演员,比如你笔下的孔乙己,应该是老生吧?他唱什么流派呢?”
“开头时他应该是马派,他吃吃茴香豆,到处溜达并且胡思乱想,有些轻狂。等到后来,他受到不白之冤,他终于愤怒起来,也明白了许多事情,这时,用麒派就比较合适了。”
范老又笑了:“让他先马后麒。‘先马’是没问题的,如果是我写,也会考虑前边用马,甚至想一些马派的点子,与扮演者交流。问题就出在后边,他后面怎么‘转麒’?麒派他唱什么调式,用什么表演?这需要好好考虑才行。任何一个流派中的老生,他时刻考虑的是,自己在本派中名列第几,他演了一个新戏,自己回到老生大本营中,名次提前了倒好说,一旦退后,他可就里外不是人啦……”
这事很快就过去了,谁也没往心里去。第二年的戏曲汇演终于到来。北京人艺排了一出《咸亨酒店》,也是把鲁迅小说的众多人物集合起来,摆在一个新编的故事里,任其发展。思路与演出受到欢迎,演员也有光彩,最后获奖。我有些羡慕,更有些赌气,心想我那出戏还有阿Q与孔乙己两个主角呢,他俩都是活生生的人,再加上戏曲的特技表演,肯定能更好看。一起看话剧的伙伴知道我编写过类似的这个戏,就安慰我说:“不要懊恼,等再过五年或者十年,类似的汇演还要举行,到时你再把剧本拿出来,力求先准备的充分一些,不怕不得奖的。”
事情过去多年,我心思早不在编剧之上,于是干脆也不想了。倒是今年,适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这是个躲不开的大日子,但我如今对题材戏的心思已淡,不去想它了。国家到时是会庆祝的,但用不用戏曲则很难说,因为现在新兴走红的文艺形式很多,京剧属于其中的老旧者,同时又没有出类拔萃的杰出演员,我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