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之死”还可能采取第二种形式,那就是无产阶级在政治和经济上已经壮大到这样的程度:不仅存在着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且,在世界市场上,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还自主生产和支配着全世界绝大部分劳动产品,而资产阶级则沦为纯粹的消费者和依赖者,成为纯粹的借债消费者和债务人。“产品的主人”和“货币的主人”之间的全面对立,也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即达到了生产者不愿再生产下去,而负债消费者无力再消费下去的程度——到了这个时候,掌握世界绝大部分产品的劳动阶级就可以通过改变产品的流向和分配方式,着手解决生产过剩的问题。同时,作为“债权人”,社会主义国家面临的关键历史使命就是:重新制定国际货币金融规则,彻底改造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以这种方式来解决流动性过剩问题。
今天,在资产阶级那里,特别是在发达国家的资产阶级那里,大量的土地被闲置了,大量的资源被埋藏着,大批的新技术成果被保密着,大量的产品被惊人地浪费着——生产力要继续发展,资本主义要度过危机,除非剥夺剥夺者,因为今天即使全世界都退回到奴隶制,奴隶劳动也不足以让少数发达国家维持其生活质量的不断提升。
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无产阶级的扩大、生产和交换的扩大,最终将“挤垮”现存世界秩序,新的社会关系在旧社会的母体里破壳而出。
无论哪一种崩溃,资本主义的崩溃都只能是世界性的,而不会是区域性的,正如新的社会形态不可能在局部的危机中诞生。这就是马克思所谓共产主义是与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以及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
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
在马克思看来,“总危机”的到来,取决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真正全球化,即它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只有在这种全球资本主义生产中,方才能够产生出一个有能力生产世界上绝大部分产品的无产阶级,他们的生产能力和交换能力最终成为旧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所不能包纳的了——只有这样的无产阶级,才能使既有资本主义世界秩序的外壳被“挤破”成为不可避免,而到了这个时候,变革的前提才算真正开始具备。
历史发展已经证明了马克思是正确的:“第三世界”不可能“挤入”资本主义体系的核心,“第二世界”也不行。由于上述“两个世界”都不得不认同“第一世界”所制定的经济活动的游戏规则,所以,资本主义并不会为另一个外在于它的社会体系所击溃,恰恰相反,只要社会再生产的垄断局面没有根本性改变,所有的“隔离带”最终均将变成资本主义扩张的“处女地”。
新世界只能在旧世界的母体上破壳,而不可能在资本主义体系“外部”另行建造起来。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核心,就是要求社会主义国家在世界商品生产市场上勇敢地与资本主义展开激烈竞争。共产主义的实现,“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这也就是说,它是以“资本主义的全球化”为前提的。因此,邓小平方才这样说:中国改革开放的基本路径是,一方面警惕帝国主义的军事侵略,一方面扎紧资本账户的篱笆,同时积极主动地开放商品市场,积极参与世界商品生产市场的竞争。因此,改革开放就是发展社会主义,没有改革开放,社会主义就不可能最终胜利,“自我封闭起来”搞不了社会主义——邓小平的话是完全正确的,不过其中的深意,却只有在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才能被真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