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治理的反思与改进(2)

尽管如此,这种旧城的破败与商业-金融中心的大搬家的成本仍然是巨大的。不仅白人、富人付出了代价,黑人穷人也损失了就业机会。事实上由于最先撤离到桑顿去的白人富人后来在桑顿崛起时房地产价格的急升中还发了财,黑人穷人就没有这种机会,他们的损失未必更小。因此在肯定黑人解放成就的同时,如何避免与减少这种代价是值得人们研究的课题。

新南非时期约翰内斯堡的经济复兴成就比开普敦逊色,上述城市治理危机是个重要原因。开普敦在南非新旧交替时期也曾面临城市治理问题,但并没有经历约翰内斯堡那样严重的旧城衰败,这是为什么?

首先当然是因为开普敦过去就没有“约翰内斯堡与索韦托”那么紧张而鲜明的对立。开普敦在旧南非也实行种族隔离,也出现过“开普敦第六区事件”那样摧毁黑人贫民窟的野蛮事件。但与约翰内斯堡相比,开普敦的白人中比较开明的英语白人较多而阿非利卡白人较少,由于旧南非时期开普敦的经济没有约翰内斯堡那么“奇迹”般地繁荣,“流动劳工”也没有那么多,非白人中有色人较多而黑人相对较少,他们的定居点分布较多,条件也没有索韦托那么恶劣。因此在民主化过程中虽然也有“占领”现象,但没有出现“索韦托人占领约翰内斯堡旧城”那样严重的冲击。

换言之,旧南非对黑人越坏的地区,后来遭到的冲击越大;不那么坏的地区受冲击就相对小。所以第一个应该记取的教训是旧体制下的统治者开明些是有好处的,顽固者则会受到报应。

其次开普敦地区在新南非也是自由主义影响较大、民粹思潮影响较小的地方。旧南非时期的反对党民主党和新南非的反对党民主联盟在这里都更有基础,而马勒马那样的“煽动者”则很少在这里活动,因此民主化在这里也就更为温和、有序。如前所述,开普敦的这些特点使其在进入新南非后更能吸引资本,留住人才,经济更有竞争力,就业问题也相对缓和,这又反过来安定了人心,进一步消除了民粹浪潮的发生土壤。这是个良性的因果循环,它不仅对南非其他地区,对我们也是有启示的。

最后也应该指出:种族隔离堤防的崩溃实际上在这一制度的末期已经开始,约堡旧城区一些地方由“白”变“灰”、秩序发生混乱、甚至如希尔布罗夫塔的关闭都在1980年代已经发生,那时曼德拉还在罗本岛狱中未获自由,过渡时期都未开始,更不用说新南非的建立了。所以,那种认为民主化“过快”导致了无序、毁掉了城市的说法是不对的。事实上,正是种族隔离制度的不可持续导致旧秩序的危机,而秩序失控又迫使白人统治者不得不寻求出路,与曼德拉合作启动民主变革。而不是民主“太快”造成了无序。当然,民主变革后建立的新南非未能很快恢复秩序是应当反思的,这与民粹浪潮确实有关。但未能恢复秩序并不等于破坏秩序,这就是曼德拉的新南非与穆加贝的津巴布韦的根本区别。

事实上,非国大政权也在约翰内斯堡新旧交替时期的治理危机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不断调整政策,力图在顺应桑顿等新兴地区发展势头的同时摆脱旧城区的治理困局,实现旧城区的复兴。

在治安方面,2007年约翰内斯堡可谓陷于谷底,这年全市谋杀案达到1,697起的骇人高峰,平均每2326名居民就有一起。而旧城区尤其严重。2008年后,非国大政府下决心解决旧城区的治安问题,强化警力,到处安装摄像头,从各处“鬼楼”中清出非法进入者,依法打击犯罪活动。2008年底据警方称,约堡市中心每个街角都已安装“电子眼”,警察对暴力案件的反应时间缩短到60秒。犯罪率“显著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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