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特意指出,他对良知的分析先于心理学上对良知体验的描述和分类,也不同于生理学上对良知的解释,与神学的良知解释也没有关系。如果说,海德格尔所作的良知分析的确与心理学和生理学对良知的规定不同的话,那么,海德格尔说他的分析与神学的良知解释不沾边却难以成立。因为他所提出的此在作为生存着的存在者本身就有罪责的,良知的呼唤即是把此在“向罪责存在唤起”,虽然与基督教神学所说的人作为被创造物天生就有罪、人后天必须赎罪这一原罪观念在内涵和解释的出发点上是不同的,但是在人原本就是有罪责的存在者这一点上,海德格尔的观点与基督教神学的观点在实质上还是如出一辙。这表明,海德格尔对良知的分析仍然受到了西方基督教文化传统的无形影响。任何思想家都不可能绝对地摆脱他所处的社会历史与文化条件,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法则。
可以看到,海德格尔对良知的分析同样实际上表明了此在生存的两个方面:此在的被抛和超越这种被抛,即此在生存的选择性、能动性、目的性和被制约性、受动性、条件性。此在的被抛表明了此在在“无形的被迫”中选择了他所遇到的已历史形成的世界,它通常总是以非本真的方式生存,相反,此在超越这种被抛,即从良知的呼唤而走向本真的生存则突出地表明了此在生存的自身决定性,突出地表明了此在生存的能动选择。也就是说,此在能够从非本真的生存解放出来而走向本真的生存,本真的生存同样是此在的可能性。
第二节此在的时间性样式与历史
无论在事实上还是在逻辑上,此在的时间性存在,都既包括此在的本真整体能在,又包括此在的非本真日常(整体)能在,因此,海德格尔对此在的时间性存在的说明,必须包括这两个样式。同时,此在的时间性也必定表现在历史之中,这就有了海德格尔对此在的历史性所作的分析。
一、本真整体能在
此在的本真整体能在深刻地暗含了此在生存的时间性,把这种时间性揭示出来就成了海德格尔此在生存论分析的逻辑要求。必须先加说明的是此在的本真能在和整体能在的统一性。
此在生存的良知见证了此在的本真能在,其生存状态上的选择即是“决心”。此在的本真的向死亡存在证明了此在的整体能在,这在生存论上即是“先行”。在这里,决心与先行并不是各自孤立的,而是统一在一起的。从决心这方面来看,只有当此在决心把自己的能在开展“到头”,它才有可能把罪责存在领会为持驻的罪责存在,从生存论上,把能在开展“到头”即是向终结存在或向死亡存在,这正是先行到死。因此,决心是先行的决心。反过来,从先行方面来说,先行也并非发明出来硬加到此在头上的可能性,本真的向死亡存在的先行正无所欺幻地包含着把自身带入“行动”的决心,这种先行是决心的先行。所以由决心与先行所标志的本真能在与整体能在是内在地关联在一起的:此在的本真整体能在。
源始地看,此在的本真整体能在正奠基于时间性之中。
首先,在生存论上,先行的决心就是朝向最本己的别具一格的能在的存在,这表明,此在从根本上能够在其最本己的可能性中来到自身,并在这种让自身来到自身之际把可能性作为可能性保持住,也就是说,此在根本上就生存着、先行着。这正是“将来”(Zukunft)这一源始时间现象。海德格尔指出,“将来”不是指一种还未变成现实而到某个时刻才变成现实的存在,而是此在在最本己的能在中来到自身的那个“来”。
其次,先行的决心是此在在其本质性的罪责存在中领会到的,这种领会即是:生存着承担起罪责存在或被抛状态,承担被抛状态则意味着,如其“向已曾是”的那样本真地存在。承担被抛状态只有在下述情况下才有可能:此在从先行的决心所筹划的将来而是自己的“曾是”或“曾在”(Gewesenheit)。“此在本真地从将来而是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