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 22

省人代会就要召开了,早五天前,就有陌生人住到了郑老四家对面的旅馆里。金宝妈知道,那是来观察郑老四的,金宝妈暗地欣喜——有人守着,管管郑老四也好。这段时间,郑老四的身体越来越虚,才五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白了一大半。

郑老四自然也知道那两个人是干啥来的,他坐在门前,冲着对面的窗户嘻嘻笑,随着金宝在里屋里放着的音乐大声哼哼,像是两军交战,在阵前敲锣打镲。

金宝走出来,红着脸说爸爸,你不要唱了。

郑老四悠悠地站起来,说儿子不要我唱,我就不唱了,我听我儿子的。

金宝看看郑老四,又看看对面旅馆,腼腆地微笑。

旅馆是镇上顾阿婆家开的,顾阿婆在县城读高二的孙女平平结石病犯了,请假回家吃中药养着,天天守在柜台边看书。平平抬头看见金宝在笑,也回了个微笑,又埋头看她的书。

中午,李春来了一趟金宝家。

自从上次在厕所里揪了郑老四的头撞墙后,李春的情绪完全陷入了一种静止的状态。每次看郑老四的表情,都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三个月前,李春提任副局长的事已经黄了,黄了就黄了,黄了李春也不写检讨,他没动金宝。

郑老四却一看到李春就心里打憷。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郑老四也有,而且这秤绝对半个星子的误差都没有——但郑老四只能在心头默认这结果,绝不能也不会说出来。李春每次来家,郑老四都会客气地泡茶让座。李春不喝,不喝郑老四也泡,回回泡的都是上好的绿茶。

这回李春破天荒坐下来,在郑老四家桌前有事无事地和郑老四两口子聊天,聊的内容挺长的,从太和镇的盗牛人一直说到了马六甲海盗。最后,李春喝完茶,说,下个月我就调走了。你们的官司,新所长陪你们打。

金宝妈愕然地问,李所长调哪儿去?

托你家的福,以后免了所长二字,有空到远洞乡,我请你们喝茶。李春面无表情地答。

远洞离县城一百多公里,是全县最穷最远的乡镇。

金宝妈看看郑老四,面色尴尬,郑老四低着头不说话,只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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