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中国行前夕,尼克松告诉霍德曼,“所有人都认为P十分称职,但没有人爱他、怕他或恨他,但他需要人们爱他、怕他与恨他”。不过,在某些圈子里,尼克松至少拥有后两者。尼克松曾怀疑,当他像“红皇后”(Red Queen,《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角色)命令幕僚开除某人或关闭某办公室时,就连幕僚团队都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废寝忘食和专心致志的形象若能奏效,尼克松想必乐于全力以赴,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就是缺乏与生俱来的魅力,有时也为之气馁。
尼克松对幕僚向来慷慨,但他似乎对幕僚并不十分亲近。举例来说,他从未想过要问霍德曼有几个孩子。霍德曼纵然是他的幕僚长,与总统朝夕共处,但尼克松却只有一次邀请霍德曼夫妇的聚餐,而且是与他和他太太共进纯粹社交的晚宴。那时的尼克松公务缠身,朋友少之又少。凡事未雨绸缪的霍德曼,还曾经想替尼克松找个朋友,找个他信得过的人。这令尼克松大为惊讶。但无论如何,尼克松已经有了个不折不扣的完美朋友贝比·雷博佐(Bebe Rebozo),他是“一个和气、懂得拿捏分寸的食客”,尼克松夸夸其谈时,他可以静静地坐上数个小时。除此之外,尼克松还与谁亲近就不得而知了。他的一双女儿自然与他够亲近,或许还有妻子佩特(Pat)。
尼克松时常提起他的母亲,一个圣洁的人物,曾经历两个孩子早夭的丧子之痛。不过,她是个冷若冰霜的圣人,虽然无怨无悔地尽到为人母亲的职责,却从未公开对子女流露关爱之意。尼克松曾告诉颇同情他的传记作家强纳森·艾特肯(Jonathan Aitken),他的母亲不曾亲吻过他。艾特肯大表意外,结果惹火了尼克松。尼克松感觉艾特肯的反应,活脱像是“那些可悲的弗罗伊德派精神分析师”。然而,母亲过世时,尼克松即倒卧在比利·格雷厄姆(Billy Graham,美国当代著名的基督教福音布道家)怀里啜泣。可以对尼克松很残酷的基辛格曾一度表示:“他总会成为令某些人爱戴的伟人。”
在尼克松及其拥护者心目中,最有可能让尼克松名垂青史的领域非外交关系莫属。1972年2月启程离开华府的那天,尼克松飞往的目的地不仅是中国,这次出访是他所设想的改善美国世界地位的契机。或许,这趟中国行对尼克松而言,更重要的是它的历史评价。动身前一个月里,尼克松反复提到这点。他是首位踏上中国土地的美国在任总统,他即将前往的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度。他告诉记者:“中国行好比登陆月球。”而他决意不让这趟行程出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