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揭破她心中的希望,她哪里知道,在这宫内,哪有什么纯净的宠爱?不与权势朝局相连的爱宠,怎得长久?这样复杂的事,她怎么明白?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晚了,刚喝了奶娘递来的红枣粥,便有宫人来报,说荣淑嫔来访。
她被贬的消息,一夜之间已传遍整个皇宫,屋内的宫人虽训练有素,脸上也不禁露了异色。
她进来之时,我正坐于榻上饮茶,虽未抬眼望她,却也感觉她全没了往日的气势,直至她跪于我的面前,我才望向了她,装作非常惊讶地道:“荣姐姐,这怎么敢当?你现在虽然分位比我低,可我却是永将你当成姐姐一般的,我们私下相处,你并不需对我施如此重礼。”
奶娘正巧站在身边,却用不同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自是不让她知道其中蹊跷,道:“奶娘,荣姐姐有话要对我说呢,你在外边守着,别让人进来。”
她这才去了,走之时却狠狠地盯了荣婷两眼。
屋内已无其他人,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看荣婷,笑道:“你今儿个的妆化得可真浓,白刷刷的一片,这宫里头的脂粉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荣婷仿佛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抬头望我,“公主,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你叫奴婢干什么,奴婢便干什么。”
“怎么,夏侯烨那个靠山靠不住,又靠到我这儿来了?你可想清楚了,我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在中朝无权无势,在这兑宫,连个宫人都指使不了,怎敢劳烦你来投靠?”
“不,公主……”我如此道来,却让她眼里更露惧色,“即使这样,你也能置奴婢于死地。公主,奴婢怕了,真的怕了……”
见我的目光冷冷的,她伏地磕头,“公主,奴婢带了刺客入宫,是无心的啊,奴婢并不知道他们是刺客,他们说如给他们引见江娘娘,获得西夷制兵器之权,利润和奴婢对半分,奴婢这才冒险带他们入宫,可没想到,他们来了那么多人……”
母妃因有一手极好的锻造技艺,总算在西夷站住了脚,父王使她掌管了铸造司,因如此,也躲过了不少西夷贵族的暗算,西夷人都知道,虽是一个小小的铸造司,可父王却是极为看重,再者那时,母妃已不受宠,又身无长子,对人没有半分威胁,可没曾想,却躲不过来自远方的暗算。
我闭了闭眼,不愿再听她的狡辩,无论是她的贪婪造成这一切,还是其他,我都不能原谅。
我更知道,一旦得了机会,她便会再次反水。
我轻声道:“当日之事,确实不是你一人之错,即使没有你……”我放缓了语气,淡淡地道,“他们也会另外找人,落迟宫,并不难找。”
可是,只有你才能让母妃毫无戒心,让宫人们毫无戒心,落迟宫的前院宫门是常年关着的,如没有你,她们怎会开门?我想起了落迟宫一地的鲜血,有些宫人甚至手里还拿着绣绷。
他们能无声无息地退走,也是你的功劳吧?
“公主,你肯原谅我了,太好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