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尺上的光斑 (18)

“然后她怎么了呢?”喜饶扎西默默地反问我道。

几天以后,似乎早有预料,县城来人检查,艾丽丝太太确实死于性爱过程中突发性心脏病。喜饶扎西也随之失踪了,一去不返。

此事件,将宁静的村庄闹得沸沸扬扬,很少经历如此严重的震动,老实的村民们几乎担心大祸将至,通通放下活计专注于拜佛念经。

而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此坚强,对一切变动不闻不问,只在夜晚独自守着星空暗自伤心。

上课啦!

一如既往,只是没有了扎西老师的讲解与艾丽丝太太教室外走来走去的身影,但我上课的声音依然洪亮“

“孩子们,艾丽丝太太的去世,一定给你们带来许多的疑惑和伤感,你们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恐惧,不知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何在。然而,你们抬头望一望天上的太阳吧,它是那么生机盎然,它会告诉你们一个真谛,艾丽丝太太离去了,但是生命还在延续,而扎西老师也是为寻找自身的太阳才离开了大家。

死亡并不可怕,它就像是黑洞,是耗竭这个身躯能量后转入未知的中间途径。黑洞,它可以从大质量恒星的衰亡产生,并不能被观察到,只能通过它周围连光都不能逃逸的引力现象,以及恒定的粒子辐射,证明黑洞的存在。

因而,我敢肯定艾丽丝太太还在黑洞中漂泊,这决断缘于我对她的深刻认识,以及对自我生命的深刻认识,她注定还将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梦盼承担自造的苦乐。

生命是什么呢?只是一个能量不断分散聚合而一个自我不断维持的均衡过程,所以你们不必徒自伤悲,振作起来,接受生命的整体意识。”

由于没有扎西老师细致耐心地翻译讲解,孩子们终于开始了不耐烦地反抗,躁动不安,纪律在他们幼稚的心灵中还没有落实生根。

我原谅了他们也原谅了自己,并非一位尽心尽职的好老师,只愿活在疯狂沉迷的激情中,泼洒生命的逍遥与任性。

我对他们跑来跑去的行为视而不见。

“喜饶扎西老师逃走了,他逃出了村庄,逃出了生活圈跟他的最亲近的关系,根据量子力学不确定原理,似乎也允许类似的逃逸。

霍金指出,允许粒子在短距离内运行得比光还要快,使得粒子和辐射能够从黑洞逃逸,并且随着黑洞不断释放粒子和辐射,损失质量的黑洞将变得越来越小,最终达至零质量而蒸发消失。

糊涂的学生们啊,扎西老师才是真正的逃逸了,是另一种方式的死去。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他将在深山的修行洞中,证悟你们听到的神话,它与科学的研究不一样,是朝向自己内心世界的解剖与分析。

没有任何人会为这种方式的死亡伤心哀泣,反之充满着期盼与祝福,我再说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这里的时空,是实时间和虚时间的凝结,我不过是回到这里,给你们讲一堂未来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历史!”

我终于身心疲惫地瘫倒在讲台下,放松开四肢,孩子们早已经全部逃走,在教室外面做着欢快的游戏。

炽烈的阳光,普照着高原的苍莽大地。

我无意再叙述下去,当意识停留在他们或去或亡的事件,顿然消失了所有的心情。我的心,随着他们飞离了高原的困扰。

只记得索朗喇嘛临别时的一句赠语,颇为动心:“只有真正生活过的人,才有权让过去的生活死去,不必再生任何未得满足的期望与回忆。”事实的确如此,心灵的感伤已经升华,变得只想投入动情地生活在每一天的阳光里。

青藏高原一切依然,旅游的人们来来去去,生活的情感还归于淡泊,但谁也无法否认内在演化过程的激烈。

彩色的梦中,且让人独自去悲欢兴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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