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尺上的光斑 (12)

只几分钟的时间,尸体被利索地从麻袋中拖了出来,赤条条地暴露于阳光之下。这个经历了六十几年风雨吹摇的身躯,两天前还走来走去的身体,此刻全无半点自主的力量,是最后一次接受人们祝福的时候啦!

人,有时候想来真有几分可笑,只是这样一具臭皮囊啊,无穷的悲欢离合,对酒当歌,巫山云雨,竟都是围绕着它进行。

然而,佛法说,“人身难得”。确乎如此,这些道理,也是我在思想震惊以后醒悟过来,才懂得了生命的潜在重要意义!

一首诗作《天葬台》并非我的本意表达,但出于对风俗各异的尊重,我依然执拗地写得具有浪漫情怀。

与死亡相对的充满生机的场面,便在此灵魂的焦渴状态下,经由回忆之风的吹拂,飘到了眼前——

草场中的温泉小屋,两个男人在洗澡,当一位姑娘的歌声在小屋外荡漾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随之都有了威风凛凛变化。处于此尴尬的局面,便想刻意地岔开,欲待说些话却说不来,索性荒唐地大笑开来,一扫心灵上的沉闷压抑。

“你还想不想你那个日本女孩。”喜饶扎西问道。

“肯定会想,但已经不像以往常常耽于幻想,在心间一闪而过而已。”我回答道。

“你今后会去日本找她吗?”

“如果今后有机会去日本,我们会相约见面,但不一定会更深一步。”

“你不再喜欢她了吗?”喜饶扎西继续好奇地问。

“我只是不喜欢让我的幸福被幻想愚弄。尤其为了实践在西藏生活的幻想,我从此知道,不要轻易地放飞幻想的翅膀。”我言辞有些顶撞。

“她说过她愿意来中国吗?”

“当然,她无时无刻不想来中国。”

“也一定想来西藏吧?”

继续说下去,喜饶扎西再度处于动情的边缘,身体在透彻的水中,再次无处隐藏地发生了变化。多么放荡无礼啊!

稍后,安静了些,身躯飘浮在水面上,手臂放在后颈,还说些世俗不容的话,这些话,只能发生在没有防卫的朋友之间。

似乎温泉最能让人感恩于天地造化的力量,同样是这间温泉小屋,不同的时空中有不同的心灵感悟,但都充盈着对生命的顶礼膜拜,以及从私心杂念中解脱出来的欣慰。

生命来了又去,来了又去,即便整个人类都消失了,太阳还是会将冰雪消融成雅鲁藏布江,地热仍会涌出这眼泉水。生活,每天在继续,就拥有灵魂的身躯而言,一切都是好的,世界无一角落不布满生机。

能让别人分享物质和精神的快乐,说明这世界还是安排得不错,让物质过剩的人追求精神,让精神过盛的人追求物质,何尝偏袒过谁呢?!

且让我们享受阳光、温泉,与自由谈笑的乐趣!

不可否认,以后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也会带入这股充满生机和快慰的源流,虽然谈不上品质优良的标准,但能共同分享高原的生活,已然足够。

“对啦,你们一定会询问我,不是说善恶有报吗!为何又提到‘颇瓦’法等临终引导?这些引导正是告知人们存有侥幸心理的可能性,或许能打破时空对称的规律。

我要说是的,这就是神秘的宇宙,神秘的生命。宏观理论中,一切都处于平衡状况,微观世界却存在诸多不可预测性,这正是量子学有待解决的问题。孩子们,请你们听好。

量子,亚微观体系中的一点小能量,在观察下可能呈一个点,或一段线,或一条直线,不能同时得出其位置和动量,也无法描述粒子轨道运动的细节,只能给出可能发生的相对概率,它完全区别于牛顿力学。在牛顿力学中只要给出力和质量以及初始位置及速度,就能精确预言运动实体的未来或过去的形态。

因此,‘颇瓦’法作为许多临终引导的法门,与量子学有某种暗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否像喇嘛们承诺那样能跳出生死轮回,却有待商榷,否则世界要恢复宏观的完整架构的确颇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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