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独这件事上,所有人都不孤独(1)

人与人的关系,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汁,有各自的姿态与流向,但最终,不是彼此融合,就是消散在水中。

有一种寂寞,身边添一个有趣的聊友,一条知心的狗,或许就可以消除;有一种寂寞,是茫茫天地之间,身若不系之舟的无边无际、无着无落。人只能各自孤独面对,素颜修行。

我有吉年,但不意味着,我不是独行客。在孤独这件事上,所有人都不孤独。

一路上,吉年帮我背着行囊,带我去找提前在网上订好的渔民家小旅馆,我拖着脚慢慢跟在后面,等着我的思维世界恢复平衡。

登记的地方是一座森林小木屋,里面的装饰很特别,屋顶挂满了雨靴,屋角堆满了各种登山包。住的地方还要走一段距离,不过是黄昏,岛上已经看不见一个人,找不到问路的人,只能拿着手绘的简陋地图,找到水边的一座小楼。

这独幢小楼,与其说是旅馆,不如说更像一个仓库。

用长钥匙试了几次才打开门,小楼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浴室和厨房都很干净。从房间的窗外望出去,深蓝色的大海和停泊的彩色船只静静等在那里,分明是童话中的场景。只是根本没有吉年之前诱惑我的美味北极蟹——不要再心存幻想,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们很现实地煮了方便面果腹。

这是夜晚的小岛,因为正值北欧夏季的极昼,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介于白日的明亮和黑夜的深邃之间。那种内敛又明媚的光线,那种诡谲又让人沉溺的颜色。天边尚有留恋的紫色霞光,却迟迟不见星斗。

这里只有用规则而齐整的木条搭建起来的晾鱼架,高大又寂寞,空荡荡的,静悄悄的,连鱼腥味都闻不见。

但晾鱼架下,却蓬蓬勃勃生长着异常妖娆的紫花,细弱纤长的绿茎,竭力挺出一朵朵妍艳的花来,它们一起在夜风中轻轻左右摇摆,像在跳一只安静的舞蹈,无人欣赏也罢了,只要一生中有过这样轻盈的一刻。

而漫无人烟的海边,压抑了几季的荒草,等来了潮湿的气息和一年难得的日光,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丰饶的光线,发情似地葱郁疯长,像某种无法遏制的思念那么疯狂,湮没了整个海岛。

只有这一季的茂盛,没有什么地久天长。但它们是自由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世间万物都得经受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好还是不大好,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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