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虽然是经理,但如果像现在这样要开展营销攻势时,我同时也得招揽顾客,更直接点说是:推销员。谁当了推销员,就得夸耀点儿什么,这回就是我们“一日交货”的新服务。而夸耀时那种说话的口气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所有事情当中最陌生的了。今天我把监视送货员弗雷德和埃尔利歇尔的报告交到了艾根多夫的秘书手中。我急于,不,我并不急于想知道艾根多夫的反应。只有两种可能性:警告或开除。现在我又坐进了公司的车里,开始踏上推销之路,今后四五天我都得干这个。我将走访大约三十家中型旅馆,向他们介绍我们的“一日交货”服务。这些旅馆都是私人经营的,竞争还不算太残酷,因为在莱茵-美因地区(周围有展览中心、飞机场、欧宝汽车制造厂、赫希司特化工公司、炼油厂和核电站)旅馆仍旧供不应求。如果去大型连锁旅店推销则毫无意义,因为这些连锁旅店或者有自己的洗衣房,或者是连锁洗衣店的客户。

没有一家旅馆对我们的广告信有回应。这意味着我得像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那样走进这些旅馆的大堂,然后背诵我的推销词。今天是我开始推销的第三天了,三十家收到过我们的广告信的旅馆中有四家愿意试试艾根多夫洗衣房的服务。这太少了。今天上午我已经走访了四家旅馆,但都碰了壁。因此我受了不小的刺激,希望能遇到点儿什么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情。我刚刚在机场附近的阳光旅馆前停了车,结果那里出现了对我的推销计划极为不利的场面。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人更加气馁的了:从一辆突然停住的旅游车里鱼贯走出大约六十名退休老人。这一漫长的过程就出现在我的眼前。退休老人们向旅馆走去,我正要去这家旅馆打听他们对我们的“一日交货”服务感不感兴趣。我锁上车门,也往旅馆入口处走去。这意味着我得与这些退休老人为伍,这一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位退休的了。要不是我今天上午还没揽到生意,我现在就会掉转头走人。但我现在得硬着头皮往里走。我突然对现实万分厌恶,同时内心对这里发生的场景颇看不上眼。

幸好我在大堂马上就遇到了经理洛伊布尔女士,但根本轮不到我背诵广告词,洛伊布尔女士就打断了我,她指了指大堂里四处转悠的退休老人,让我找个地方先坐下来,半小时以后再跟她谈。这是一个来自哥廷根的旅游团,他们飞往特内里费的航班被推迟到第二天,作为补偿,航空公司向他们提供了一宿免费旅馆。这就是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高兴的原因。

[1]。从我的思考方式上可以看出,我最担心的莫过于被迫出局。

对他们来说,在特内里费还是莱茵-美因都无所谓,只要不用花钱。我一再克制自己,同时感到受这些外来因素的影响非常掉价。我确实几乎陷入半瘫痪状态。我观察着这群退休老人,他们四散开来。大部分人欣喜若狂地涌向自助餐区,让人看了生厌,另外一些人在寻找电梯和洗手间。我得识时务,一直等到旅馆的人重新对我产生兴趣。我宽慰自己说,洛伊布尔女士安排完这些退休人员就累了,这样的话她对我这个既安静又可爱的人就不会戒心重重。她刚才不跟你谈,不是她想拒绝你,而是出现了特殊情况。她没有拒绝你,只是推迟了谈话时间。脑子里想着这些安慰自己的话,我便向一个咖啡吧走去,把我的公文箱放到一个高脚凳上,在一位年轻女子那儿要了一杯加奶咖啡和一大块罂粟籽点心[1]一种源于波兰和西里西亚的糕点,《食品卫生法》规定吗啡含量每公斤不得超过0.38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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