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我考虑着是否该讲讲我监督那两位送货员的事。可特劳德尔已经端起葡萄酒杯,脱了外衣,穿着内衣坐到了电视机前。我希望你不会生气,特劳德尔说,如果我今晚想看点低于你智商标准的节目。当彼得·马费[1]Peter Maffay,1949出生于罗马尼亚,原名Peter Alexander Makkay,现为德国歌手、作曲家、演员、吉他手和音乐制作人。[1]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并开始表演时,我们笑了起来。电视作为娱乐工具让我想起了我的理发师。那位理发师也不会跟他的顾客交谈,尽管他非常想学会这一点。但二者——理发师和电视都不愿停止他们的喋喋不休。因此在理发师和我之间就产生了可能产生的最大限度的孤独。要不是特劳德尔的风趣嘲讽,我现在也会感到孤独。我把扶手椅往特劳德尔的扶手椅旁挪了挪,并拿来了自己的葡萄酒杯。我们决心带着滑稽的蔑视来放松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我跪在特劳德尔的扶手椅前,把右手伸进了她的内裤。我等待着特劳德尔关掉电视,但她只是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我把特劳德尔的身子往扶手椅前沿儿拽了拽,把她的内裤往下褪,直到它掉在地上,然后分开了她的双腿。这种性接触在我们俩的私房话里叫“串门”。这种串门时间可长可短,这种串门既可以以所谓的自然方式结束,也可以不了了之。总之这可以暂时帮助我们消除孤独感并减少往往无从解释的缺憾感。串门之后我们之间的一切会稍有改善,这一点不难发现,因为之后我们会比之前更喜欢对方。但这次我犯了一个错误。像往常一样,我在特劳德尔那把扶手椅衬垫的缝隙处找到一个安全套,我打开包装戴上了它。此时特劳德尔生气地合上了腿,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我。我不愿放弃不要孩子的理念,为此自然要全力以赴,这意味着我得同时用手去掰特劳德尔合起的双腿。我们之间展开了一场意志大战,它让我们无言地愤怒着。我几乎就要成功地进入特劳德尔体内了,但她急中生智抄起身边一本电视节目杂志给了我脑袋一下子,这一下虽然不是特别狠,却是认真和目标明确的。以前我们之间从未出现过这种场面。我离开了特劳德尔,取下安全套,穿上内衣内裤走进了厨房。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坐到窗户边往街上看。天几乎还亮着。近来有些穷汉晚上出来到处转悠,在垃圾箱中寻找空瓶子。我观察着这么一位,这位看上去丝毫也不害羞。他戴着橡胶手套、心情略显沉重地在认真筛选垃圾箱中的东西。从旁边我们的起居室中传出一部美国爱情片的声音。我们对面那幢楼里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搬家。她先是从楼里搬出好几摞莱茨牌文件夹,把它们塞进停在楼前的一辆欧宝车的后备厢。然后搬出的是好几箱杂物,有鞋、家居用品和起居室的小摆设等等。她朋友站在一扇窗户后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准备消失。他头上亮着一盏吊灯,身旁有一台衣服烘干机。接着那女子又往外搬衣服,很多衣服,刚刚清洗过,全部套着塑料薄膜,衣架还在衣服上,被放到欧宝车的后座。此后这位女子又(金发飞扬地)拎出了一些大口袋,里面又是满满地塞着鞋、缝纫用品、手套、帽子和围巾。最后是从厨房清理出来的好几袋的食品。大约十五分钟后转移结束,那女子甩了甩头发,坐进车中。她一踩油门就开走了,一眼都没回头看那位被遗弃的男人。他从烘干机中取出衣物,关了吊灯。我奇特地既感到安慰,又异常激动。那瞬间我不知道该遵从哪些内心意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内心意向。人在死亡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就经历着死亡的各个阶段。人们不愿谈及那种经历,它有些像把一张病床推到墙边。我离开了厨房和厨房里的那扇窗,走进卧室并躺到床上。我关了灯,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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