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世纪(2)

106诸位,就请屈尊与我共度此夜,将此地视为一座隐姓埋名的空城。明天,一桶清水的早晨,盛满鲜花的提篮,离别时握着你们带着晨光的手。下一个里程,陪伴你们的将是我的云雀和一匹刚换过铁掌的良种马。

(三)那时我双手空空站在西风口久违了,南方!十八年前我身披朝露,初临你的城下。那时你的女儿刚值初潮,有的还在咿呀学语。如今她们已是一位位名夫人,已经迎送着铸骨销魂的淑女唇。

那时,在你的名下寄居着一群闲汉、一群比蚊蝇转得还快的长舌妇。那时你的土里没有水、水里没有阳光、阳光中没有可触摸的鲜草。那时我双手空空站在西风口,干嚼着自己的叹息声。

旧日别矣!我来了,我看见,我拉起每个人的手,手上是颤动不止的温情,是一滴又一滴使苦味心灵畅饮不尽的甘露。

那些金子在女人眼中转动,如同太阳的每一角度。那些男人城堞般耸起,他们心中的每扇门直通灵魂的疗养院。

春与夏,二者之间是一只活生生的手,搭住了飘向远方的烟 缕……(四)在这伟大的精子时代留下芳名,并让你的名字靠近我一程比一程远的宿地。把我的声音从你的记忆中筛出来,那时一片红色,红到你的眼睛必须闭上。

先于我歌唱的是一只红尾伯劳,在最蓝的一天将抑扬的发情声留在空中。

为期已经不远,放下你手中的闺阁之文,以你的铠甲之身合我的三尺青锋,沿着秦淮古道全歼性饥饿的大军,并惊醒那些手淫学家的美梦。

如此你才堪称黑道女魔头,在月黑风高之夜适时出手,将所有衣饰斑斓107一刀不能两断的太监腰斩于市,使身居后宫的妃嫔大白于天下,命那些阳痿早泄者当场挥刀自宫。

在这伟大的精子时代,若非欲流成河,便是秽物遍地。是我手指的凌厉攻势又一次打扰了你双乳之间的雌痣,但是芳驾,你祖传的回春术何尝不使鄙人流芳百世?

也许夫人,我是上帝一脉单传的望族,你是不可言说之空无。

就永远匍匐于你踵后,只为你回眸频送秋波。

(五)今夜必须定下盟主位于此城西北角的一锥之地,银杏树中的栖鸟之声独占天籁。黑衣人目射精芒,指间悍风击穿空明圈住月晕,斗转星移之间,下陷之身已将前世铭文磨成齑粉。

今夜必须定下盟主,定下传宗接代的繁殖高手。幼子,当你日后一人穿街而过,西风酒旗之下,昔日你的父王曾在此掷杯为号。

他曾是一位身着玄衣的闲散之士,奔袭江湖,以一微草芥之身斩入沧桑之世;尔后,以一粒烛火之明潜于寒穴之中。

如若不信,你举手所触尽是他闭入天地的灵光,你掌心的纹路回响着他盛年的镂空之声。

一扫父王辞世前的颓势,请为他诛斩本世纪最后一个谎言,同时亦为你母后洗刷她十六岁的失贞之夜。

(六)许久未闻悦耳之声许久未闻悦耳之声,于这盛宴之夜我们各唱一首人子之歌。荒疏久远的繁华年尘如今裸赤于城市的马蹄形街心,一个强横的元音在吟诵家的舌尖戛108然而止——回首之际,心雄万夫之辈已经受困于蝇虫的笑谈之中,而一坛满清遗老的枯粪赫然被延为上宾。

久仰!谪居海外的大龙头重现江湖,那些豪兴亢进的吟诵家竟是一片倒戈之声。贱子,谁在我出走之时率众哗变,还不当场刎颈谢罪?

容我一辩!江山之盛并非始于今日,你有缔建之功,贱子亦有辅佐之力。

当年你弃甲鼠窜疲于奔命之际,正是鄙人独撑局面。

大人,分你杯羹,收回你的无稽之谈。今夜你可以屏住呼吸,一睹我剑履河山。

一切将沿着帝国的秘密隧道直抵光明的中心,是那些屡醉屡喝的酒鬼们为御酒命名。

为女人唇间的香气命名……(七)圣母的预产期也为同性恋左右返回海上,节制一年的僧侣手中正是一瓶偷渡过来的春药,浴女们将消磨时光的最后一个哈欠喷到对岸。海那边,无一人可以说清,此刻是哪一位游侠在呕吐满腹的海藻?

有如上帝啃净的西瓜皮,密布海滩的贝壳是时间的分泌物。夏季风已涌入身后的槐树林,频频回扣我的后颅骨。

未说一语我便躺在被女人胴体勾出的海滩上,仿佛在沙穴中触到圣母洁净的水浆,唇间的纯阳之气已徐徐贯入母鸥的软腭中。

借此宣告,世界最后的风景中,即将有一个早产之日——一株怪胎即为耶稣的嫡传之嗣。

甚至,连圣母的预产期也为同性恋左右。

但我的幼子尽可放心,我已斩出一条血路径入海妖的寝床,于这一时辰就把你打入她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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