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将临在黑夜的无言中,一颗巨星升起。
所有为岩石而诞生的洞穴被我们占据,所有汇同星辰而来的语言被我们抒写。
是谁把唯一的灯盏传给一个孩子?他把路指给十个老人。
通向圣地,流光之声穿过灵魂小憩的寓所,我们的城市被高骏的马匹拉走。
那些以红绫袭身的少女,在月色中抖落飘逸的长裙,每一粒乳头凝成宝石。
啊,是谁看见四季之手将一只硕大的花篮为我们呈上?
是谁听到昼夜之轮转动我们胸中那座停摆了多年的沉钟?
倘若古老的国度能在今晚迎接他的新娘,我们便在婚宴的蜜汁中愈合青铜色的刀口。
盛年将临!我们将跪拜在母亲苍苍的白发下,向着落日奉献我们成年的欢欣,向着远山呼唤我们飘落在尘烟中的爱情。
任凭岁月的弯弓射出心中的一支支响箭,有如青春的手臂掷出刺穿苍穹的飞镖。
(二)心中的岸两个世纪飞渡大海之上!
104去者与来者,都在今晚留下一道遗言——如若天空在我们的坦视下,以一颗环住海洋的雄心驾临我们的歌声中,我们便以绯红的心脏铺成七月的浆果大地。
最后一次花开的时令是给盲者看的。
有如凌晨五点的初开之门,我们从黑屋里走出,看见满天星斗被黑森森的油烟蒙住。
但是,我们的歌声清冽地划出一道道水气,我们是第一个把光明送给天空的人。
比时间更为久远的是一只婴儿的船,漂洋过海,寻找他母亲心中的岸。
(三)无所不歌在这里,我们终于抵达道路的折返点。
那是辉煌的海上日出之时,那是我们用大丽花和紫罗兰迎接的朗朗正午。
一只凤冠霞帔的火鸡飞过我们的有生之年,而我们的未建之日已被农夫打开粮仓,金灿灿的骄阳照亮橙黄的稻谷流进仓廪。
可堪回首,我们有鹰一样荣耀的韶光,我们有七月一样苍郁的家园。
面对天空低垂的眼睑,我们无所不歌,却又空无一言。
而在我们未歌之时,一阵风暴已在天空将祖先古绣的巨轴拉开了,我们那未名的痛苦在大海之上空无一物。
长剑击空,我们的龙虎之躯纵跳于万仞之上。
居高而望,浩浩山川如若我们眼底的一缕微尘。
那最终的时刻我们将高声长啸,一个新世纪的名字写在夕阳之下。
105一刀不能两断留给世界最后的风景(一)我停留的时间我停留的时间是鸟儿飞过的时间。我的异乡,一个城市的名字写进灵魂的纪念册。我所钟爱的女人,她们在哪一处湖水中沉下双肩?他们被绸绢绾起的长发上是哪一颗星的图案?
黑夜来临之前,一道眼帘后面,是谁的目光直达地平线?当南风反拨一株压紧霉土的草茎,从谁的呼吸中平推出一片蓝色风景?当一只飞鸟离天空不远。
当我的双掌离大自然不远,哪一处风景留给我?未熟的青杏、未红的浆果、未圆的石榴,落鸦夕阳之下我率先抵达的是谁家庭院?
(二)我是青都山水郎我是青都山水郎!
在五月南方光洁的空气中坐下,等待一只正从十里之外返回的杜鹃。
你们是刚刚走出书阁的大学士,请来此验证所学。你们之中谁可辨认——哪一颗黄昏星是以我情人的灵魂命名?哪一道山水为我的园艺师所种?
彼此一样,你们在替古城川逝的流水回溯往日铅华;英年早逝的夫人,我为你曾经垄断巾帼之林的名声而战。
也为一个自由的音符,当其一旦被视为弦外之音,于空无一人的乐堂找到那个躲进杉木椅下正在脚心处搔痒的隔世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