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2

更重要的区别是《鼠疫》尽管是假托,书中所描述的是真正的天灾。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城的市民原来大都有正常的生计,可以说是“天降”无妄之灾。那些老鼠是不知怎么钻出来的,没有人应为此负责。当地官员和医生都克尽厥责,调动了当时医疗水平所能达到的条件。他们为之伤脑筋的是,何时承认这就是一场瘟疫,向公众宣布;何时实施必要的隔离手段。作品的文学价值在于细致而生动的心理描述,写出了人在灾难中的非常而又正常的表现,一切都是在情理之中。而丁庄所遇到的却是人祸大于天灾。卖血是上面的号召,原来村长抵制,村民也不愿意。但这影响县里官员的“政绩”,再不完成“任务”,就要丢乌纱帽,所以不论用威胁或利诱的手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接着,抵制卖血的村长被撤职,由本无职务却在村里最有威望的一个学校敲钟老人丁家“爷爷”,带领大家参观因卖血而致富的邻村。穷怕了的村民经此诱惑,也出于对丁爷爷的信任,思想转变,同意卖血。在愚昧的群体中头脑“活络”的丁辉就脱颖而出,成了血头。有了他的组织、吆喝,卖血渠道畅通,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卖血卖疯了”,谁家卖得多,谁家就富得快。那个原来坚决抵制的村长也经不住老婆天天骂他没出息,“不是男人”,也开始卖了,终于也染上了“热病”。

卖血本身并不必然导致“热病”。但可以想见,这样的血站,这样的血头,这样的只顾升官不问百姓死活的领导,不可能准备严格的消毒制度和设施,感染也就是必然的了。血头采血的情景触目惊心,除了从中克扣补偿费外(这是当然的),还把500毫升的血袋撑成600、700毫升,欺骗无知农民,是真正意义上的“吸血鬼”!最后,大半个村都感染了,人们在绝望中把仇恨集中到血头身上,他们能够用的、最惯常的复仇手段,就是给他家的猪下毒,最后把他十三岁的儿子也毒死了。小说开头就是从这个孩子被毒死讲起。以后的故事都是假托这个在阴间的孩子叙述,人物关系都是以这个孩子为主体,那位威望较高,没有卖过血也没有染病,无形中代行村长职务的老头是他“爷爷”,而血头丁辉,却是他“爸爸”,老头的长子。这使良知未泯的丁爷爷有挥之不去的对村民的负疚感。他对儿子最大的要求就是给村民磕一个头,道个歉,连这也实现不了,他只有希望他儿子一死以谢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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