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绝望!马帮路 1

离开利加咀,汽车到依吉乡就没有路了,进俄亚全是马帮路。在那条路上,随时都会遇见一队马帮队伍,每一队马帮都有一个马锅头,整个马帮一切都听从马锅头的指挥,比如在路上遇见其他马帮后不要相互争抢道路、草场和货物,会彼此帮助。马帮的人每到一地,都有自己熟悉或固定的店家,他们称为“客主家”——意思是到家了,赶马人可以放心地将货物与马交给主人家,放心地休息。

我们到依吉乡的那天,当听说我要进俄亚,乡书记打量了我半天,说了一句:“路不好走哟,不仅要过冲天河、东义河和苏达河,还要翻越随时都会掉落碎石的阿底山。”

我执意要去,就和大洋租了六匹骡马,与两个年轻马脚子组成了一个小马帮队。准备好一路风餐露宿所需的物品,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我们从依吉出发,向群山峻岭中的纳西古寨俄亚走去。

两位赶马人很年轻,二十来岁,皮肤都很黑。一位叫甲帕,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仿制皮夹克,戴着一顶很旧的毡帽,嘴里含着一根铜烟杆,眼神有些忧郁。另一位叫苏洛,个子矮小一些,憨厚老实,头发天然卷曲,穿一套旧军装,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两位马脚子是常年在外一同赶马的搭档,都穿着一双退了色的军用胶鞋。

六匹骡马都装饰了一番:头马很健壮,皮毛全黑,头上插着一根用牛尾做成并染成红色的饰物,脖颈上挂了一个碗口大的铃铛,声音悠扬而深远;另外五匹也有一些装饰物,只是马铃铛要小些。

我们路过依吉的村口时,看见几座古老而气派的嘛呢堆,其间还有几座小的,两位马脚子都停下来拣起一块小石头放上去。我入乡随俗,也拣了一块石头放在嘛呢堆上。

走出村口,过了一座桥,便开始翻山了,山脚下的冲天河一直蜿蜒相随。天空中的小雨飘飘又停停,行走在陡峭的山腰间,路面狭窄且有石子,下面是滚滚的冲天河,稍不留意,就会打滑。苏洛说:“这条路上,曾经多次发生连人带马掉下去的事情,甚至还没有看见河中激起的波澜,人和马便无影无踪了。”

望着下面波涛汹涌的冲天河,恐惧、担忧、纠结、悲痛顿然涌上心头。我无法知道你在那个雨季亲眼看见驮粮食的骡马掉进冲天河的具体地点,就把每个险要的路口都想象成你悲伤的地方,在每一个险要的路口细细感受着你的悲伤,祈祷你现在的世界里没有险峻的山路,只有美丽的神秘花园,只有欢笑和快乐。

翻过一座陡峭的山,便到了第一个蒙古族聚居村——甲区村。停留在甲区村旁的冲天河边,甲帕说:“在河边吃了午饭再走,因为过了河,前面全是山路,没有水源了。”于是甲帕和苏洛熟练地卸下马背上的行李和食物,六匹马便沿着河滩峡谷往上跑去,上方有些青草,它们一定是那里的常客了。”

天空晴朗起来,马铃声响起,我们又出发了。下午的路程是最艰难的,眼前面临的冲天河铁索桥很有些年代了,桥面的铁链上随意放着木板,两边悬空各有两条铁链,算是扶手。由于年久失修,两座桥墩表面已出现多处裂缝,螺丝几乎全是黄锈。而桥下的河水汹涌澎湃,凉气逼人。

按甲帕的安排,先由苏洛牵着头马过桥,其次让每匹骡马间隔十米,随后我们也间隔十米跟着过桥。走在铁索桥上,尽管我们都很小心,但每一步依然会使桥不断地摇晃,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铁索桥。

沿着冲天河我们继续往前走,十多分钟以后,便开始翻越阿底山。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一个接一个的“之”字形的路在山顶无限延伸,每翻过一个山头都以为可以下山了,但总有另一个山头呈现在眼前。每个人都已汗水淋淋,六匹马就更不用说了,沉重的喘息声让人不忍心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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