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爱了 2

今晚是扎西和次玛约定的一年又三天,扎西见次玛小屋的灯亮着,以为她回来了。

扎西的等待茫然而落寞。很长一段时间,他守着火塘沉默不语,而我,此刻竟找不到一句贴切的话来打破沉默。

沉默中,我为利加咀村庄的痴情男女感动。在这片保持着古老母系氏族的村庄,实行走婚全是真实情感,爱就爱了,没有其他因素的参与,如此纯洁。

其实,利加咀摩梭人的走婚和母系家庭习俗源远流长,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罗罗”民族。元代周致中在《异域志》中记述的“以女人为酋长,一女纳百夫为贵”的罗罗民族,其中之一便是指利加咀摩梭人的原始家庭婚姻习俗。

据史料记载,大约在元代以前,利加咀一直处于母系氏族发展阶段。到了元明清三代,中央王朝在木里建立和维护土司制度,促使利加咀母系氏族部落制度解体,越过奴隶制度进入早期封建社会,但在家庭婚姻领域里仍长期保留着母系氏族遗俗,在婚姻习俗上一直保持着母系氏族的走婚制。每一户家庭无男性娶妻,无女子出嫁,男女皆过着走婚生活,终身居住在母亲家,家庭成员的血缘完全依母系,财产由女性继承。

在利加咀当地,称走婚的双方为“阿夏”,意为“共同住宿的朋友”。女的叫女阿夏,男的叫男阿夏。阿夏走婚习俗,即为男不娶,女不嫁,双方都住在母亲家。男子夜间到女方家过夜,次日清晨返回母亲家。两人生的子女为女方家庭成员,随母亲姓。男女青年可以交数个阿夏,但一般不能同时交两个,必须终止前一个后才能交第二个。利加咀的村民认为,当第三者是不光彩的。阿夏关系一般到了中年以后就趋于稳定了,如果一方不愿继续维持阿夏关系也可以解除,双方谁也不怨恨谁,也不会遭到村民们的非议,更不会受到族权、神权、家规或某种法律的约束。因为阿夏关系完全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上,没有情感了,自然就分手了。

阿夏关系的建立一般在生产劳动或集体活动中,特别是在庆祝丰收、节日和祈祝神灵等锅庄会上。锅庄又称“甲搓”,“甲”是美好之意,“搓”意为舞,表示为美好的时辰而舞蹈。传说,古时候的母系部落在受到外敌侵袭时,部落首领组织族众在村口烧起一堆大火,人们围着火塘呐喊跺脚,制造声势吓退敌人。敌退后,人们欣喜若狂,围着火堆唱歌跳舞,通宵达旦。跳甲搓世代相传,舞曲节奏感很强,舞步刚健粗犷,领舞者用笛子或芦笙伴奏,舞伴们面向火堆,相互五指交叉紧紧挽着手臂,朝逆时针方向翩翩起舞,并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发出呼喊声,气氛激越奔放。

村里组织跳锅庄时,年轻女子都要着盛装,随舞飘扬的百褶裙尽显多情与妩媚。舞蹈中,如果小伙子相中了某个姑娘,就会插到她身边,紧握住姑娘的手,传递爱的信息。姑娘如果同意与小伙子交阿夏,就会在锅庄后与之交换信物。随后小伙子便会托媒人带上衣物到女方家相求,姑娘也会向小伙子回赠自己亲手绣的精美绣花麻布裤子和腰带,这样,阿夏关系便算建立了。男子初次走访女子需要带上一些礼物,并由女子的母亲从中取出一点分发给同村各户人家,表示女儿已有了阿夏。夜幕降临,男子走访女子须按事先约好的,翻越木楞房进入女子的花楼,天不亮就得离开,一般都要回避女方家中的男性成员如舅舅、哥哥、弟弟。

在那些日子,扎西成了我的向导兼朋友,每天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次玛回来没有,然而我的回答总是让他失望。有一天,我忍不住劝他另做打算,因为利加咀的美丽女孩很多,但他默默地摇头,说再等等。

又一个夜晚来临,月光依然美丽,帕布家的年轻男子又消失在夜色里。我没有离开火塘,与两位年老的舅舅闲谈着,其中的一位不仅当过马脚子,经过商,而且还是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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