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答同代人 2

不难看出,相隔十多年,无论在观点和行文方面,前后的文章之间也有大大小小的差异,但也同时有贯彻和延续的地方。正如任何随笔集一样,就算作者如何着力于建构系统性的思想,到最终还是会因为一时一地的写作情景而出现参差和矛盾。我宁愿把这些参差和矛盾视为自我内部以及自我跟世界的对话。这些对话有时激烈,有时温和,有时针锋相对,有时细语商量,除了为了辨明世间事物的真理,就写作的自我来说,也包含达致真诚的盼望。然而真诚谈何容易?在《天工开物·栩栩如真》的序言里,我假“独裁者”之名这样说:

也许说到真诚并不恰当。要说真诚,我们能判断谁不是真诚的吗?我们既能真诚地互相关怀,但也能真诚地互相攻击。也许我们要求的其实是完整性——integrity——而当中也包含了正直和诚实。可是真正的完整性是多么的困难,甚至近乎无可企及。我们都难免于自我分裂、自相矛盾。在布满碎形裂片的汪洋中,我们浮游泅泳,寻找自我的,或同时是彼此的喻象——figure。在喻象当中,我们找到了至少是暂时性的,想象性的统一体。据我理解,这本书所标志的就是对这统一体的追求,和对其不可得的焦虑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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