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冷血

有一个叫马埃斯·特罗的人,他想学写作,于是一边帮海明威打鱼,一边求教创作之道。海明威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意思,一九三五年,写下《同马埃斯·特罗的独白》。

马埃斯:“你写短篇的时候知道小说后来要发生的事吗?”

海明威:“几乎从来不知道。我一开头就创造,什么样的事,一边写,一边发生。”

马埃斯:“大学里他们不是这样教的。”

海明威:“我不知道这些。我从来没上过大学。哪个狗崽子能写作,就不用到大学去教创作了。”

马埃斯:“你正在教我。”

海明威:“我疯了。而且,这是一条船,不是大学。”

我特别喜欢这一段话。

《雪狼湖》是先拟好大纲再动笔的,我不要知道往后发生的事,但筹办音乐剧的人要知道。今天我不会这么写。比方说,我在报纸刊载的《肉香》(出书时易名《吃掉你的爱》)就没有写下来的大纲,那是个长篇,结构算独特,我却心里有数。

写作不神秘,有时候,真像打铁一样,会在不断琢磨推敲中进步。

海明威是对的,进步了,“什么样的事,一边写,一边发生”;前呼后应。第一章提到墙上挂着枪,那么在第二章或者第三章,我一定开枪,没有宽容,更不会有特赦。真羡慕契诃夫,他才够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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