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湖湖的奇幻夏天 第二节(2)

半年前一天深夜,史学博士的好邻居——四个打扮艳俗的泼妹子——由于忘带钥匙而无法回房睡觉。她们在楼道里擂墙跺脚,不断踹门,以骇人听闻的天赋互相辱骂,导致整片小区响彻不堪入耳的脏字眼。范湖湖并没有忘记他父亲传授的“闹中取静”的独家秘诀,但书上的词句飘来荡去,就是不愿乖乖掉进他那真知灼见的聚宝盆里。年轻人只好抛开案牍,向女邻居毛遂自荐,使出看家本领为她们撬锁。这伙热情洋溢、寡廉鲜耻的姑娘大为兴奋,从此经常敲开年轻学者的屋门,今天问他借针头线脑,明天请他来吃零食宵夜。四人之中,名叫阿丽、阿春的姑娘在洗浴城做按摩女郎,比她俩大几岁的艳眉独力经营一间发廊,而小臭美因长得清纯无邪,总去给美术院校当人体模特。范湖湖不久便明白,他这几位女邻居其实同属于一个暗娼组织。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她们一直从事着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总在复杂多变的色情网络里充实着各自的卖淫生涯。许多次,范湖湖途经艳眉的发廊,看到她和小臭美半坐半躺,等待生意上门。她这座春光无限的微型斗兽场紧挨一所民办学校,两旁分别是一间烧烤店和一家全年无休的破网吧。历尽风尘的艳眉擅长抚慰倾诉欲极强的北方汉子,所以拉皮条的一贯把此类嫖客安排给她。阿春以挑逗的眼神和火热的动作来拴住小伙子,身材丰满的阿丽则向每一位新主顾掏心掏肺,搞得他们不是想娶她,就是以后不敢再来找她。而年纪轻轻的小臭美叫床最撩人,大受老汉的追捧。姑娘们会根据嫖客的不同需求,易颜改妆,化身为女侠或驯兽师,神情腔调亦随之大变。

范湖湖经常把几位女邻居当作同一个人,但他显然跟小臭美更亲近,因为姑娘时不时麻烦他出主意、想办法,变本加厉地冲他撒娇卖俏,向他复述自己看过的网络小说,畅谈她朝三暮四的奇妙感受。姑娘抑阻性高潮的方法与众不同,是在脑子里解数学方程式。据说小臭美从没放弃读大学的崇高理想,姑娘还差点儿把记性奇差的阿丽也说动了,而后者一向犹犹豫豫,若不是被阿春拉去合伙捣弄服装店,本该有机会实现心愿,回家乡开一间特色小饭馆。她磨炼多年的湘菜手艺屡获范湖湖的称赞。姐妹两人共创的小店倒闭后,阿春嫁给一名县城中学的语文老师。男人问她还是不是处女,她回答是,其实她肚皮上仍保留着剖腹产手术的丑陋刀痕。这个四十八岁的男人身强体壮,性欲极强,平均一天做爱五次,他单枪匹马便使阿春无力招架,以致她日夜哭爹喊娘。面对阅人无数的女子,范湖湖多少有点儿腼腆,实际上他内心毫无偏见:唐朝人范鹄的伴侣不也照样身处风月场?谁能料到,后来正是小臭美闯下大祸,殃及运气欠佳的范湖湖,令他一度成为刑警的审讯对象。姑娘们怂恿范湖湖追求女图书管理员,骂他是个软蛋,又争相为他出谋划策。当艳眉得知范湖湖还是处男,甚至要率领阿春、阿丽三姊妹齐上阵,言传身教,帮助他了解两性间的粗浅秘密,捅穿最后一层窗户纸。反倒是当事人并不急于结束他近三十载的生蛆的宝贵童贞。“大学者,”姿容冷艳的阿春说,“千万别忍出病来!”亲昵的按摩女、发廊妹给范湖湖增添了意外的烦恼。她们不知出于什么企图——可能是想深入了解强行扳开她们双腿的男性社会,也可能是为了增加色情服务的学术含量——搬出一大堆问题向年轻的博士请教。这种暗娼和学者之间的特殊娱乐,艳眉兴致不高,小臭美却尤为积极。范湖湖总是尽力解答她们的疑惑,将孔夫子有教无类的理念发挥到极致,而酸辣粉和麻辣烫偶尔会令他才思泉涌,口吻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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